其实在她看来,她这份打扮已经算是可以,从前在关东因为太穷,有一段时间,她只能穿别人不要的粗布麻衣,在他们那儿,打扮成这样已经算是大户人家了。
李建深没有再在这个问题上同她纠缠,随手拉来一张凭几靠着,淡淡道:
“你父亲的官职不会往上升,今日太子妃怕是要白跑这一趟。”
他以为她没有她母亲那样贪心。
青葙一愣,他以为自己是因为王植才来见他的?
她顿了顿,道:“殿下误会,妾只是听闻殿下在此,想见一见殿下,与父亲并无任何关系。”
李建深收回目光,也不知信了没有。
半晌,他终于开口:“起来吧。”
青葙有些艰难地站起,她知道李建深待会要跟秦仲景谈政事,瞧见不远处有个屏风,便自顾自走到屏风之后。
里头的桌案上摆放着几道点心和小菜,已经被吃了一点,应当是方才卢听雪送来的。
自己打扰了他和卢听雪相会,难怪她方才从他的语气里察觉到一丝不满。
她来的不是时候。
青葙扭过头,透过屏风向正堂瞧去,只见李建深的身影影影绰绰,瞧不清晰,一张脸更是笼罩在一层薄雾中,如梦如幻,渐渐与另一个人的身影融合在一起。
她跪坐下来,抬手摸在影子上。
正堂内,李建深正低头翻阅文书,忽听外头响起一阵脚步声,很快,秦仲景的声音从外间传来:“殿下,您找臣来,所为何事?”
李建深将手中文书放下:“孤记得,几年前关东的将士战死名单在你那里。”
秦仲景道:“是。”
“抄录一份送来。”
“殿下,那份名单是存在中书省的案档里,可是却是残缺的一部分。”
李建深站起身来,哒哒的木屐声敲击在地板上:“怎么讲?”
“当年北戎进犯关东,关东军民为抵御外敌,死伤无数,那份名单上只是大周正规将士名单,还有一些由百姓临时收编的备用军……”
青葙起身,没再听下去,她往里走,见到里间拐角处有个大衣柜,便想都没想,打开躲了进去。
李建深处理完政事,瞧见她不见了,察觉到里间衣柜有动静,便打开了门。
只见青葙正抱膝坐在衣柜里,眼角还挂着泪珠。
看见自己的衣服被她弄得乱七八糟,李建深眉头微微皱起。
然而他还没反应过来,青葙便已经起身扑到他的怀里,紧紧抱着他不撒手,像是在抱一颗救命的浮木。
李建深的身子一僵。
她的手很凉,像是刺骨的寒冰。
他抿起嘴角,有些不适应这样的亲近。
青葙摇了摇头:“别放开我,求你。”
她的声音带着祈求,仿佛是荒野中走失的小兽,带着呜咽与悲鸣。
李建深沉默片刻,淡淡道:
“太子妃,你愈矩了。”
她随意进他的私有领地,让他有些不高兴。
青葙这时才渐渐清醒过来,她松开李建深,看着他的脸好一会儿,才抬手抹去眼角的泪珠,跪下给他行礼:
“妾冒犯太子,望殿下恕罪。”
李建深没说什么,起身出去用膳,青葙呆立了一会儿,抬脚跟上。
夜晚,青葙毫无意外地被请了出去,冯宜将她安排进不远处的一处宫殿,那宫殿空寂无人,瞧着已经很久没人住过。
樱桃有些不大高兴,边收拾床铺边道:“太子竟把殿下打发到这里来,也不知道心疼人的。”
青葙窝在椅子里,头枕着手臂,轻眨了两下眼睛。
卢听雪在这儿,李建深是不会留她侍寝的。
她脸色有些不好,但殿里光线暗淡,旁人都没发现。
柳芝将青葙带来的东西收拾好了,走到樱桃身边,暗示她少说话,然后跟她一起伺候青葙梳洗。
待她们熄了灯退下,青葙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她将手掌放在胃部不停揉着,额上渐渐冒起冷汗。
因不在丽正殿,柳芝就歇在外间,她听见动静,立即持灯进来,瞧见青葙的样子唬了一跳。
“殿下!”
青葙忍着胃中疼痛,摇摇头,握住她的手,道:“无事……,你去替我弄碗暖胃的汤药来便好。”
柳芝立即点头,待叫醒了樱桃,自行出去了。
可是这殿里的小厨房什么都没有,都是空的,柳芝无奈,只得大着胆子到沁芳殿去求人。
可是沁芳殿已闭,她大着胆子叫了几声,却引来了巡逻的禁军。
李建深手拿着书,正准备歇下,隐隐听见外头的动静,淡淡道:“怎么回事?”
冯宜出去,回来后道:“回殿下,说是禁军巡逻,抓了一个不守规矩的宫人。”
李建深点点头,将手中书本又翻了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