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老爷何以觉得本座是那种心怀慈悲之人?”
霍尽珩垂眸而视,并未因用的是楚檬的身体而对楚鹤知有半分怜恤。
这份冷漠无情无异于往楚鹤知身上敲了一锤,令他黯伤的同时,也顿感羞涩。
是啊,世人皆知当朝大宦官霍尽珩嚣张乖戾,狠辣无情,求他,徒劳不说,亦自取其辱。
终究是悲从心来,为家族,也为儿女。
霍尽珩目光向来犀利,自是将楚鹤知的神情尽数看下,却依旧冷心冷情:“本座答应过楚檬,若楚家果真蒙冤,本座会还以清白;但若你楚家并不干净,本座也会亲手将你们送上断头台。”
他霍尽珩虽非好人,但也有家国责任。
言毕,转身欲离去。
只是没行两步又停下,并未回身,只微微侧头,提醒:“你当清楚,真正能救他们的,是你。”
言罢,径直离开。
刑房内,楚鹤知仍跪在地上,回味霍尽珩的话,他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
喜,是若此人当真介入调查,那楚家便是有救。
而忧……他怕此人会挖得更深,挖出十八年前的真相,甚至……挖出长公主之后——那个还存活于世的孩子。
——虽然皇上早于十八年前对长公主抄家灭门,连长公主留在西南的女儿也被其派人斩草除根,但其实这一切早已被长公主提前布于棋局之中,而自己,或是这世间唯一知道此中真相的人。
所以他知道,长公主真正的孩子,并非是女儿,而是一个儿子,且仍活于世。
——世人只知长公主确有一子,但在两岁时便夭折,于是人们完全遗忘了这一茬,这自然也就成了小世子最好的保护。
而长公主藏下的那二十万兵马,也是她为这血脉之子准备的。
只是这十八年来,自己一直在暗中寻找这个孩子,却一无所获。
所以他怕霍尽珩的介入会将这些秘密全部挖出来,甚至包括这个孩子。
跪坐于地失神想间,刑房大门被推开了,是两缇骑进来押他回天牢。
*
出了刑房后,楚檬被秦苍带到了寒云殿——督主在缉事厂办理公务的地方。
刚刚是爹爹叫住了霍尽珩,她很好奇爹爹有什么话不能当着自己的面说,而是单独与霍尽珩交谈。
所以约莫一刻钟后见霍尽珩进来,正坐立不安的她立马迎上前:“督主,爹爹跟您说了什么?”
眸中切盼不掩。
霍尽珩却不答,就抬头冷冷看着她,看着那双因哭过而布下红丝的“自己”的眼睛。
楚檬被他看得极不自在,因她在“自己”的眼眸中看到了冰色。
双手交缠,垂下头去,她怕他,也心虚。
霍尽珩绕过她身侧,同时开口:“你就没有什么要对本座说的吗?”
此问浇来,楚檬蓦地隐隐一抖。
从刚刚在刑房霍尽珩二次进来时接下话,她便知道他必然是将自己与爹爹的谈话听了去。
她不敢怨他偷听——似乎也没资格怨。
行步跟上。
书案那一方做了阶台,比大殿高出约莫三寸有余,楚檬在阶台前站着,虽仍比站在阶台上书案旁的“自己”高出小半个头,但身高差距也拉短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