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震动声,苏迟摸到枕边的手机,顺手打开了酒店床头的小夜灯。
暖橘色的灯光柔和亮起,紧接着就是姜云夏欢喜的声音:“姐,你醒啦?”
“……嗯。”
苏迟揉了揉眼睛,握着手机坐起来,靠在床头。
她解锁屏幕,点进去,一看到对方的名字,愣住了。
L的那个朋友……居然回复了她。
苏迟脑海里尚且混沌的睡意消散了几分。
“姐,你这睡得够久的,现在都九点半了……”姜云夏不知从哪摸出一个苹果啃,咬得嘎嘣脆,“你晚上还睡得着吗?”
“还好……”苏迟盯着手机看了一会儿,随口回她,“三点应该可以睡着。”
姜云夏道:“这么晚睡啊,我可不陪你熬夜,我现在这个样子,熬夜要毁容的。”
苏迟道:“啊……三点不早吗?”
姜云夏无力吐槽她。
她又咬了口苹果:“就你那阴间人作息,三点睡觉确实算早了。”
“我给你重新点个外卖吧,我不敢吃别的东西,点的都是最清淡的蔬菜沙拉,你肯定不爱吃。”姜云夏摸出手机,“姐,你想吃什么?”
苏迟不过脑地回答她:“螺蛳粉,加辣加臭。”
姜云夏:“……附近没有螺蛳粉。”
苏迟:“哦,那臭豆腐也可以。”
“附近也没有臭豆腐……咦,”姜云夏又道,“没有螺蛳粉,但是附近有个牛蛙店出了螺蛳牛蛙锅,锅里可以加粉,你要吃吗?”
苏迟毫不犹豫道:“吃。”
和姜云夏说了几句话后,苏迟的意识终于变得清醒,握着手机,抬起手指打字。
【闪电:她提起过我?】
对面很快回复。
【L:嗯。】
【L:她说你是个有趣的人。】
有趣……吗?
苏迟其实有些记不清当时和L相处的细节了。五年的时光太过久远,时间可以把一切记忆冲淡。
【闪电:嗯……她也很有才华。】
在她的印象里,L是真的很厉害。
能够一针见血地挑出坛友回帖中的漏洞,只能说明她比坛友拥有更加丰厚的知识储备。就算某些时代她了解不深,也往往能够提出非常新奇独特的观点。
一想到L年纪轻轻就因为脑癌过世了……苏迟忍不住又有些难过起来。
【闪电:我能问问她是什么时候过世的吗?】
什么时候过世的……
陆归远看着屏幕上这行字,敛在唇边的笑意渐渐落了下去。
五年前,当他能够看见和听见所谓系统的存在之后,他的人生就被打乱了。
那时候的他并没有这么强的能力,可以更改和隐瞒自己的位置干扰系统,也并不能透过屏幕看到背后的攻略者。只有在当面见到人时,他才能看到她们头顶的编号。
不巧,十个出现在他生活里的女人,九个都带着这种编号。
因为有系统的帮助,她们可以轻易找到他的位置,然后“不经意”地出现在他面前。
也就是从那之后,他停用了所有旧的社交账号,以防这些女人冒名顶替出现。
他实在烦透了。
他不得不拿出本应花费在工作上的精力与这些人斗智斗勇,阻止她们完成所谓的攻略任务——
这简直是浪费生命。
渐渐地,他发现,每当攻略者任务失败后,他对于系统的控制能力,就会变强。
当他获得更改定位的能力,他选择了把当时十五岁的陆星锐带在身边。
想起陆星锐,他似乎终于记起还有个弟弟在这里,抬头看着这个比他小七岁的弟弟:“真不想要新车?”
陆星锐又翻了个白眼:“谁敢拿你的东西啊!拿了那可是要连皮带骨头吐出来的!”
少年翘起二郎腿,破洞牛仔裤敞开一个大口子,掰着手指头控诉他:“十五岁那年你说给我买匹马,让我暑假跟在你身边学习工作。结果那年暑假三个女的往我身上泼果汁,四个女的在我面前摔倒,还有一个想强吻我!多亏小爷我躲得快,不然清白不保!”
“十八岁那年你说让我出国去陪你,给我买辆车。我一去就险些被人打闷棍,还有女人假惺惺地来营救我。抛媚眼露大腿都是小儿科了,居然还有一个胆大包天的给我下药,半夜爬上我的床!”
陆星锐字字泣血地控诉他:“我都被你坑得这么惨了,你竟然还想坑我,你是不是我亲哥啊!”
“真是搞不懂你这种一肚子坏水的冷血怪物有什么好喜欢的……”陆星锐毫不留情地吐槽,“什么见鬼的深情,她们都被你编出来的白月光故事骗得团团转,你就是想有一个挡箭牌让那些女人死心!”
暴躁少年一翻旧账就刹不住车,噼里啪啦一箩筐全倒了出来。
等他一口气全说完,发现陆归远压根没在意他,还在低头看着那个破手机。
“哥!”
陆星锐气道:“我饿了!大老远过来给你送个手机,你连饭都不给我吃!”
“饿了?”陆归远连眼皮也未抬,“想吃什么自己点,我买单。”
陆星锐无语了:“你让我来的,难不成你还想让我买单?”
他拿起桌上的平板开始点菜,而陆归远,则收到了苏迟发来的新消息。
【闪电:不好意思……如果不方便说的话不说也行。】
他回复道:
【L:没关系。】
【L:五年前死的。】
屏幕那头的苏迟微张着唇,轻轻地叹了口气。
【闪电:刚被诊断脑癌就……离世了吗?】
不知为什么,陆归远忽然从这句话里读出了几分难过的气息。
这些年应付着各色攻略者,他说谎话已经成为了习惯。为了保证自己的人生不被系统和攻略者玩弄,他不吝惜于伤害这些攻略者,也绝不会对她们抱有任何同情。
如陆星锐所说,他变成了一个冷血怪物。
他不相信从天而降的善意,不信任每一个靠近他的女人,甚至男人。
系统的存在将他异化成了这样一个怪物。
他逐渐丧失正常人应该有的情感,徒留一具冰冷而刻薄的躯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