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院的小家主这一次归来,睡得就比较长了。
近侍将湿透的家主交给侍女,让她们带去泡澡换衣服,又准备了一堆热的汤药,等到半夜人不怎么安稳地睡下了,那两个挚友才破破烂烂地回来。
抱着胳膊守门的近侍无语地看着那两个“家主的挚友”,试探问了句:“谁赢了?”
五条家主顿时面露骄傲,两面宿傩别过脸不语。
近侍扶额:“赢的那位请回家吧,输的那位也请回房休息,今晚家主不见客。”
这下,赢得输的齐齐都傻了,只见禅院的近侍缓缓起身,手里抱着今晚守夜用的寝具:“家主大人生病了,要看明天状况会不会好一点。”
英俊潇洒的五条家主和威武霸气的诅咒之王在近侍无声谴责的目光下,各自打道回府,回忆一下,自己打架是真的过瘾了,把挚友抛在一边也是真的……
等第二天,两面宿傩在禅院本家闲逛,恰好路过家主的院子时,一蓬软绵绵的东西拱了拱他的脚踝。
由于家主抱恙,禅院接下的祓除任务便分给其他术师处理,一时间大多数人都外出了,家里就几个仆人在。
宿傩俯身拾起那只不怕死的白兔,往院子里瞧了眼,顿觉好玩。
大约几十只白兔霸占了枯山水的院落,兔子们不怕死地盘踞着几棵装饰用的植物在那“啃啃”,禅院的家仆们挂着笼子一只一只捉,恰好,两只玉犬式神也在,狗狗叼着兔子凑到近侍身边,等着对方把兔子塞笼子里关禁闭,注意到宿傩,玉犬们齐齐“汪汪”出声。
“两面宿傩阁下。”禅院和太一手一只兔子,尴尬道“请回避吧,这里挺乱的。”
宿傩把兔子丢到一边,反手抓住玉犬的脖子薅了两把。
鬼神的手掌宽大,这一把直接将玉犬黑薅到翻白眼,式神不习惯对方的手劲儿,扭头要进屋子找主人,结果被两面宿傩直接摁在草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小鬼在睡觉吧?不要进去打扰他。”两面宿傩低沉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四目看着那些兔子,直觉是十种影法术的式神之一。
“汪!”
玉犬爪子刨地,有点怕地要进屋找主人贴贴,狗狗眼无辜地瞪着那霸道的诅咒之王:你为难我个狗干什么,不让狗和主人贴贴,那狗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让那情绪化的眼神给逗乐了,两面宿傩宽容地松了手,放任玉犬溜进屋子,只听近侍解释:“家主大人咒力有点失控,式神乱跑而已,没什么大事。”
两面宿傩起身,也不管身后满地乱爬的兔子,跟随玉犬走进房间。禅院家主的屋子较为宽敞,不过里面东西不多,膝丸摆在屏风后的刀架上,靠窗的桌几上放着一排狐狸偶人,而两只玉犬则一左一右趴在家主的床上,尾巴时不时晃动两下,安静地看着进屋的人。
两个式神知道主人在休息,所以来去都是无声无息,眼看宿傩靠近了,玉犬白匍匐在小家主的手上,把脑袋往对方掌心拱了拱。
“这么弱的么?还没有醒?”
鬼神的四目齐齐垂下,凝视着那个半张藏在被子里的侧脸。
熟睡的小鬼意外地柔顺安静许多,缩在被子里也是小小一团,黑色的碎发落在眼帘前,投下一片倦意的寐影,过长的睫毛贴着眼下,睡得呼吸绵长。
忽然,被褥下有什么东西动了两下,两面宿傩直接揭开那里的布料,只见一只兔子趴在家主的怀里,黑色的豆豆眼不客气地瞪向胆敢掀它窝的男人,下一秒,就让凶神恶煞的鬼神揪着耳朵提到面前,被迫与那四只猩红的眼眸对视。
脱兔颤抖了。
兔兔做错了什么?不要吃兔兔。
只消一个眼神就能吓哭任何小孩和小动物的两面宿傩嫌弃地把兔子丢在地板上,后者当即撒丫子跑路,瞬间蹿得没影。
“无趣。”
看到这种熟悉的反应,两面宿傩收回目光,重新转向那个沉睡的少年家主。
“只有你这不要命的疯狂小鬼会不怕我么?我现在心情不错,起来和我聊聊吧。”
宽容地等待对方起身搭话,然而,少年术师只是安静侧卧,压根不理他。
要求被无视了,两面宿傩略微不耐烦,抬手将人拨弄过来。这动作算不上温柔,连守在那的玉犬都有了情绪,竖起耳朵,目光灼灼盯着宿傩的手,仿佛对方再多摆弄两下,它们就要扑上去咬了。
被迫换了个正面向上的睡觉姿势,禅院的小家主皱了皱眉,迷糊间抬手按在自己胸口上,似乎在试一试自己的心跳是否还正常一般,等确认那里一切如故,他便继续睡过去,一点不管边上的鬼神是不是快等到要爆发了。
这样自顾自的坦然模样,让两面宿傩看的有点手痒,想起和五条家主打的那一架,以及过去这段时间,自己对这烦人的小鬼的隐忍,鬼神沉吟片刻,开始思考如何结束这些憋屈烦闷的情绪。
“对了,我也要和你好好打一场才行,等你我都恢复了,我找机会把你打到爬不起来,再丢到那个六眼面前,到时候他的表情一定很有趣。”清奇的脑回路终于悟出一个一箭双雕的战略,两面宿傩心情渐好,于是重新将那被自己翻乱的被子盖好,末了还熨帖地轻轻拍两下,丝毫不觉得这有什么异常。
“快点恢复吧小鬼,我等着。”
不讲武德地趁人昏迷之际下了战书,两面宿傩拢着宽袖潇洒离去。
禅院和太见鬼神无声进屋又无声离去,回去确认了眼,自家家主还好好睡着,没有被打包带走什么的,便继续去院子里抓兔子。
不一会,又有人来了。
“日安,近侍君,我的小挚友呢?”手里提着一个小食盒,五条家主今天换了件薄蓝色的直衣,上回的狩衣显然在和宿傩的交手中彻底废弃,不过,他好看的衣服很多,也不在意便是了。
“家主大人还在休息,五条大人,这里比较混乱,请回避吧。”禅院和太说完,才觉得这话他好像才说过。
“好弱啊,睡这么久的吗?”
自言自语跨过地上的脱兔,五条也直接走进了屋子,将食盒放在那一排稻荷狐狸的面前,然后凑到床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