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冷淡来形容谢迎年其实不太恰当,她没那么生人勿近,也不是面瘫脸,别人对她毕恭毕敬多半是因为地位,但她压根不在意这些,为人很随和。
谢迎年的情绪像是全都贡献给了一人千面的角色,平时无悲无喜无欲无求,八卦媒体刊登了所谓的前任爆料,说自己像守寡,谢迎年似乎失去了世俗的欲望。
单取冷淡后面那个字又会显得她像盘菜似的,虽然确实秀色可餐,但那张脸总感觉散发着冷气,就算笑了也还是个位数的温度,添个冷字也不算诈骗。
谢迎年扶稳人便收回手,留给钟迦腕骨一片不属于她的稍低体温。
毛呢大衣套着衬衫半身裙的女人似笑非笑地看着钟迦,等待她关于“谢谢阿姨”的回答。
果然是这样,又丢人了。
钟迦瞥了眼脚边那块无辜的砖头,对自己遇到谢迎年就变成欢乐喜剧人的设定已经麻了,当年她在会所巧遇对方,那天晚上简直是个无眠之夜。
又感动又尴尬,躺在廉租房的床上,十六岁的钟迦烙大饼似的将自己左翻一圈右翻一圈,快熟透的时候终于不翻了,她侧躺着身子用右手掌心遮住了自己发烫的脸,悔得肠子都青了。
满脑子都是一段对话:
“是我太着急了,让你不舒服了吗?”
“没有,很舒服。”
到这儿就可以了,钟迦实在不明白她是脑子被驴踢了还是没钱吃饭饿得头脑不清楚了,为什么会对也就大了自己九岁的谢迎年说出——
谢谢阿姨。
周围的工作人员还在为第一场戏忙碌,钟迦看着谢迎年,顾忌到有人,欲言又止。
谢迎年的助理叫啾啾,名字很少女,却是个三十过半的大龄单身女青年,以嗑纸片人为饭,还是个杂食党。自家艺人时隔多年二度下海,她看着面对面站着的两个人,小半个头的身高差,衣服还是黑白配,嗑cp的心已经蠢蠢欲动。
啾啾手里牵着个小女孩,谢迎年在电影里有个叫媛媛的女儿,艾以蓝才五岁就已经是个老戏骨了,这几年很多影视剧里女主的小时候都是她,眼睛又大又圆,很漂亮。
“姐姐。”艾以蓝小碎步朝着谢迎年跑过去,睡眼惺忪地揪了揪她的衣角。
经验再丰富也还是个孩子,大冬天的起这么早不发脾气已经算好的了。
谢迎年将剧本递给啾啾,弯腰半蹲,托住艾以蓝的屁股,小家伙搂住她的脖颈,绵软地趴到她怀里,打了个懒洋洋的呵欠。
她好像天然有种让人想依赖的磁场,懵懂的孩子不过一个多小时就给予了信任。
“我闺女嘴真甜,差这么多岁还喊姐。”谢迎年像是随口一夸。
钟迦:“……”
她硬着头皮走上前,也揪了揪对方的衣角,旁边的啾啾看得忍俊不禁,干嘛,也想被抱着睡觉吗?
谢迎年目光在钟迦嫩白的指尖上顿了几秒,笑了笑:“你也没睡好?”
淡圈了两年多,围绕着谢迎年的传闻没见消停,情伤是最不可信的,她曾经被人目睹有次过年去了一个私人疗养院,因为没有照片,与之相关的猜测后来也不了了之。
外界更倾向于她是生病了,因为休假在家大多数人都会长胖,她却瘦了很多。
钟迦没想到会被这么误会,触电似的缩回手,低头盯着地面:“呃……你抱不动我吧?”
瞳孔里映着钟迦单薄的身板,谢迎年用鼻音发出了一个几不可闻的语气词,像是不认同这个说法。
“唔,也不是,我是想说我们能加个微信吗?农导建议我们多多交流。”
“可以。”谢迎年答应得很爽快,也许对每一个合作对象都是这样。
她的手漂亮又修长,尺寸偏大的手机单手握着也显得游刃有余,谢迎年点进主创群:“你叫什么?”
钟迦:“梅川库子。”
说完就后悔了,不仅两个大人神经病一样地看着她,就连艾以蓝也回头致以眼神的问候,睁着大大的眼睛,像是瞌睡都醒了。
“……是网名,梅子的梅,山川的川,水库的库,孩子的子。”钟迦解释完,垂得越来越低的脑袋都快埋进了地缝里。
她狗啃的头发这种时候就遮不住耳朵,谢迎年的视线中出现了一截快速烧红的耳垂,这才发现对方的肤色过分的白,颜色参照之下,害羞根本装不了。
上翘的眼睛微微弯起,她无声地笑。
两人加了好友,工作人员拿着个大喇叭喊清场,钟迦也就先去了机房。
农斯卿四五十岁,皮肤略有些松弛,皱纹也有点。她的家庭背景似乎没有其他同期导演那么深厚,以往的新闻与专访也很少深入私人话题,外界只知道她是南方人。
坐在片场喝着茶,杯子还是赠品。
屋里开了空调,钟迦脱了白色外套,毛衣是紧身的,包裹出来的身材不太丰满但也没那么青涩。她今天的妆面很清爽,右耳戴了枚耳钉,细碎刘海遮住了眉眼,撑着下巴看着屏幕,胳膊细,腿也细,气质却没那么易碎。
“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