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姬鼓起腮帮子,睁得圆圆的金眸一动不动地盯着将肉块送入口中的两面宿傩,像是在控诉这个蛮不讲理的规则:“好吃吗?”
“不错,里梅处理得很好。”两面宿傩补了一句,“但你想吃也吃不了。”
千姬愤愤地移开了视线:“我才不想吃。”
这是实话,她并不是多么想吃人肉,只是对从未尝试过的肉类充满了好奇,以及她和宿傩的差别待遇造成的奇怪的胜负欲。
千姬拿起筷子,正准备对色香味俱全的美食下筷,手腕突然被捏住了。她抬起脑袋,对上两面宿傩的赤眸,用眼神询问他怎么了。
两面宿傩:“你不是说要喂我吗?”
千姬:“……”
啊,把人哄好了就完全忘记了。
……
千姬低估了两面宿傩的耐心。
一小勺、一筷子地把饭菜喂到他的口中,用了足足比平常翻了一倍的时间才结束把桌案上的碟子清空,而他竟然没有半点不耐烦,还一副乐在其中的样子。
也不是不能理解,能被她亲手喂饭是天皇都享受不了的荣幸。
她这样得意地想道。
拜身高差所赐,哪怕他们都坐着,千姬也不得不把手举得老高,一顿饭喂完后她胳膊酸痛,轮到自己吃饭已经拿不起筷子了,只好让两面宿傩来喂自己。
她觉得他俩就是太闲,好好一顿饭非要她喂他、他再喂她,一套流程下来浪费了更多的时间。
吃饱了就会忍不住犯困,千姬打了一个哈欠,她躺在两面宿傩的大腿上,面朝他蜷缩着身体,像一只在午后阳光下惬意地趴在垫子上打瞌睡的猫咪。
“昨天又做噩梦了?”两面宿傩冷不丁地问。
千姬合着眼睛,声音轻柔温和:“原来你知道啊。”
尽管和两面宿傩睡在一起会安心很多,但依旧控制不住频繁出现的噩梦,她有时梦到自己被肢解,有时梦到被捏着脚踝拽入沼泽,有时梦到被咒灵追上后分食,真实得仿佛是亲身经历般恐怖。
偶尔会梦到生前的记忆,但那仅仅是少数,是难得的安逸。
两面宿傩冷嘲热讽:“睡在我旁边还害怕成这副模样,是生怕我发现不了么?”
“我也不想这样。”千姬苦恼地叹了一口气,“可能是梦里没有你的缘故吧。”
两面宿傩早已免疫这种程度的甜言蜜语,只要千姬有这个心情,她总能轻易地说出动听的情话,在表达爱意这方面她从不吝啬言辞。
是以,他平静地说出了真正的原因:“是怨气。”
“……不解风情。”千姬睁开眼,不满地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腹肌,“那怎么办?我要变成恶灵了吗?”
“不会。”两面宿傩挽起她的头发,气定神闲地说,“把怨气转移给偶人,毁掉就好了。”
千姬觉得这事办起来肯定没有两面宿傩说的那么轻巧,否则他早在一开始就用了,根本不会拖到现在。
她的脑海里灵光一现,想起几日前的那场对话,思路一下子变得明了:“你是为了这事才去找阴阳师的吗?”
两面宿傩没有否认:“奴良滑瓢告诉你的?”
“他来找我打听消息,似乎是担心你危害平安京?”千姬笑盈盈地问,“莫非妖怪都像他这样,普济天下苍生?”
“他在妖怪中确实算个怪胎,但他终究是妖怪,而不是你口中的活佛转世。”两面宿傩平淡地说,“他好像打算成为魑魅魍魉之主。”
千姬被奴良滑瓢的宏图大志震惊到了:“他的理想不是蹭吃蹭喝吗?”
“你太低估他的野心了。”两面宿傩不客气地嘲笑出声,“但以他的那点实力,想成为百鬼之主至少要再修炼几百年。”
千姬说:“我还以为他很强呢。”
两面宿傩心想,虽然他比起自己根本不够看,但对千姬而言确实够强的了。只不过这种话没有说出来的必要,免得她又像之前那样气鼓鼓地朝着他挠爪子,抗议自己心里有数。
他摸了摸枕在自己大腿上的黑发少女的脸颊,说回最初的话题:“纸偶人准备好了,等下试试。”
千姬没有异议,明亮的金眸满是信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