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一番事情忙完,真的到了郁珩的住处的时候已经快过去一个时辰了。
本来是想进去看看的,刚才还一直着急紧赶着来,但实际来到这儿虞岁桉倒是有点踌躇不前。
刚在外边站一会儿,就见小七端着一盆血水出来了,虞岁桉心下一震,几步上前,嘴唇上下颤抖几下又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倒是小七先开口,他藏不住东西什么都写在脸上,一脸哀伤对着虞岁桉:“小姐,这九皇子也过得太惨了吧,一个皇子生活的还不如我们下人。”
说完想到什么,下颚抬抬指引虞岁桉看那盆血水:“这都是刚才擦拭伤口换下的水,我给换的药,刚包扎完,伤药我们刚才拿的太少了秋水又回去拿了。”
虞岁桉点点头,没有说话,自顾自走了进去,小七也沉默着推下了。
她迈进里屋门槛,扫过一览无余空荡的室内,沉静的目光最终落在墙角的木床上。
床不大,刚刚好够郁珩现在在上边躺着,上边铺着一床被子,倒是干净就是薄的不成样子,郁珩就安静的侧躺在那里,唇色惨白同时脸上又奇怪的泛起红晕。
虞岁桉开始以为是自己看错了,走上前看才发现没有看错,从小七描述和那一盆血水看郁珩怎么都是失血过多。
怎么面上会不正常的泛起红晕,虞岁桉若有所思,撩起衣袖伸手抚在郁珩额头上,这一摸虞岁桉的眉头皱的更紧。
这么烫?
不知是不是虞岁桉常年手冰的缘故,那温度高到直接像是要将她的手背灼伤,烫的人心里发慌,也说明这具身体的主人现在是处在多难熬的水深火热中。
虞岁桉没照顾过发烧的病人,一时间有些慌,回忆一下平时她发烧的时候秋水总是彻夜守着她用毛巾沾了水给她降温。
她也依葫芦画瓢找脸盆子端水给郁珩降温,结果环视一周屋子,虞岁桉囧了。
别说脸盆了,连口水都没有,怕是小刚端走的那个木盆已经是他唯一的盆子。
她长叹一口气,有些怜爱郁珩。
现在这种境地,一穷二白一无所有的,真还跟路边的乞丐差不多,只是人乞丐还比郁珩多些自由。
因为没有工具,也不能请太医,虞岁桉的照顾工作还没开始就宣告了夭折,正当她懊恼想着要不要先去找点水的时候。
床上人突然开口,气若游丝的断断续续说着什么,虞岁桉听不清楚,于是靠近一点,将耳朵凑近郁珩的嘴边。
两人的距离太近,郁珩吐气说话,气息喷洒在虞岁桉脸测,是冷的,浃沦肌髓寒意入骨,恍惚间,只听到郁珩几个气音。
“冷……冷……”
虞岁桉恍然大悟:“冷?你是冷是吗?”
回答她的当然是一片沉默,但是虞岁桉也并不需要回答。
房间四壁萧然,没什么储物的地方,应该被子也是唯一的,虞岁桉垂眸想了想,有什么东西能拿给他暂时暖一暖?
正想着,她下意识的拢了拢身上的大氅,绵软温热,蜀锦所制上绣着蝴蝶嬉戏花丛的图案,领口处围罩着一圈白狐皮毛,以白边镶绦里面塞满了厚厚的棉花,
是今日出门前风大,宫人跑出来又给她递上来的。
虞岁桉的眼睛腾的一亮,解下大氅衣袋,伸手一拽一挥手就将大氅披在郁珩被子上。
她真是脑子不灵光了。
取暖这不是正好?她这氅衣不比那些被子什么的好使?这氅衣是姑姑去年冬天怕她冻着专门用作防寒的,用料十足,冬天出去都是暖洋洋的,何况现在。
虞岁桉看着床上那一团,苍青印花洗的发白的被子和贵气逼人的大氅奇妙的融合在一起。
十分的不搭,又莫明的和谐。
虞岁桉看一眼郁珩,除却那抹红晕脸上整体还是惨白,身体因为生病微微打颤,额上溢出点点细汗。
她伸手将大氅往被子里掩了掩,用那一团毛茸茸的白虎皮毛围住郁珩脖颈,让他整个人连带着被子都被大氅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像一只巨大的蚕蛹。
做完这一切,虞岁桉顺着坐到床旁边的木椅,盯着郁珩发呆,用眼神描绘着他的脸部轮廓,看着看着突然感觉有些好笑。
虞岁桉想起来,前世的郁珩总是高高在上的骄傲的不行,从他进入大众视野她对他有印象开始,他看人就一直是冷的不屑一顾的。
那时候她对郁珩这幅做派那是真的瞧不上,还总在背后里很顾淮景偷偷骂他,说他像一只脾气不好总是炸毛的花孔雀。
虞岁桉忍俊不禁,看着现在床上的柔弱小可怜,与前世那个杀伐果断的煞神真是对不上。
不过唯一不变的倒是皮囊长得都是一如既往地好,俩辈子一个样子,即使是现在这般狼狈的境地,郁珩盖着女孩子用的粉嫩氅衣,也衬的上边俗艳红花绿草显得贵气逼人。
长得可真好。
虞岁桉心生感慨,胡乱想着,没坐一会儿就泛起一阵阵的困意。昨晚没休息好又没睡午觉,现在稍微歇一下两个眼皮就直打架。
时间流逝,窗外风声潺潺,玲珑叮咚声响中,虞岁桉双手环抱放置床上,趴在上边不知何时已然枕着陷入了沉睡。
——
疼……
这是郁珩昏沉醒来后的第一反应,后背是火辣辣的疼,一寸寸的像是被碾碎折揉又重新组合,在这种疼痛的加持下身体其他部位的疼痛显得不那么明显,几乎可以忽略不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