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逆着光与影,让苏妧妧看不清面容,可即便如此,她悬了一天的心,在此刻终于缓缓落下。
接着,她便被燕昀扣住手腕,从密道中拉了出来。
苏妧妧昨夜里几乎一夜未眠,状态极差,脚下轻飘飘的,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被燕昀拉出来后她忽地脚下一个不稳,扑进了他怀里,磕在他冰凉坚硬的盔甲之上,剐蹭得面颊生疼。
苏妧妧是站立不稳,燕昀却以为她是怕极才立刻拥住了他,便顺着力道将人更往怀里按了按,低声安抚道:“莫怕,无事了。”
苏妧妧被他按住后腰,好巧不巧地正按在她昨日被碎石磕到的地方,顿时疼得倒抽一口气,下意识地便更往里贴了贴,想将躲开他那只手。
燕昀尚不知她受了伤,见娇美人这般模样,以为自己拿捏对了哄人的要领,心中一片怜惜,动作愈发轻柔几分,口中却像冷得淬了冰:“高大人真是自投罗网的一把好手,叫我得来全不费工夫。”
嘲讽之意明显非常,高延的脸色不由得更惨白了几分。
他哪里能想到事情竟然这样巧合,前人挖出的地道,竟然刚刚好通往城外燕昀玄甲军的脚下。
原以为能带着美人逃之夭夭,谁知竟然把苏妧妧直接给送回到燕昀手上。
高延心思飞转,心中又一阵后怕,想着还好昨日没动苏妧妧,正绞尽脑汁想着怎么讨好一番活下命来,就见燕昀紧紧拥着苏妧妧,很是看中的模样,便忽地灵光一现,笑道:“君侯莫动怒,昨日里我虽未同您打招呼便擅自请了夫人来应州喝茶,可也是久仰二位大名,想要结交一番,并无旁的意思。您瞧,夫人昨日好吃好喝被招待着,毫发无伤呢。”
说着高延充满希冀地看着苏妧妧,只但愿这位小娘子是个耳根子软又见不得打打杀杀的,让他能先保住这条命再说。
燕昀冷笑一声,不管苏妧妧心软不心软,他可不是好糊弄的。
刚要发落高延,就见他倒抽一口冷气,眼珠子吃惊般的瞪得鼓鼓的,燕昀心中忽觉不妙,垂眸看去,就见苏妧妧双眸紧闭,一双手软软垂在身侧,已然是晕了过去。
她方才就将身上大半力道都放在燕昀身上,燕昀又紧紧环着她的腰支撑着,因此她昏迷在燕昀怀中,竟是一时未被察觉。
高延面如死灰般地闭了嘴,心知自己再说什么都无济于事。
将苏妧妧交给云眠,让其找了一块空地暂时安置下来,燕昀抬眸望着应州城灰黄的城墙,浅棕色的眼眸如琥珀玉石一般,清透、冷澈,不带一丝温度。
待苏妧妧转醒时,已过了一整日,天色也从晨光熹微变成夜幕沉沉。
苏妧妧脑中尚有些昏昏沉沉,身上也没什么力气,抬眼往外看去,心中蓦地一滞。
眼前的景象,让她既陌生又熟悉。
说陌生,是因为这是一个她从未来过的房间;说熟悉,是因为眼前的陈设、布景,同昨日里高延几人关着她的房间十分相似。
莫非那密道、燕昀、玄甲军,都是她因为太想出逃而在梦中生出的幻影?
苏妧妧动了动身子,想撑着手从榻上起来,刚掀开搭在身上的薄被,就听得门边传来响动,而后就见门被人推了开。
苏妧妧打起警惕,往外看去,却正与端着茶壶的云眠对视,不由得一怔。
云眠却是一喜,迈步小跑着进来将茶壶放在桌上,而后便来到苏妧妧榻边,将她扶了起来:“姑娘醒了?”
苏妧妧怔怔地由她扶了起来,云眠往她身后垫了个靠枕让她坐得更舒服些,而后关切道:“姑娘渴不渴,我去给您倒杯茶。”
说着,也不等苏妧妧回复,又回到桌边倒了一本茶,回来递到苏妧妧唇边。
茶水温凉,苏妧妧也的确一日一夜未进水与食,便接过来一饮而尽。
云眠又担心道:“那帮人肯定不会好好给姑娘吃饭,您定是饿了,我去让人热些吃食过来。”
云眠说着,又要往外走,苏妧妧见她自进房间后便脚不沾地,哭笑不得地拉住了她:“不急这些,云眠,我们现在何处?”
云眠便回过身守在她塌边,道:“我们还在应州,这是应州郡守府,君侯已经攻下了应州城,说等姑娘您醒了再启程回信州。”
听云眠说起燕昀,苏妧妧心中一动,问道:“君侯人在何处?”
云眠抿唇一笑:“君侯守了您一整日,听得老大夫说您只是疲惫过度,并无大碍后才放下心来,方才鲁将军和归海先生过来请了君侯好几次,君侯无法,这才离了开过去议事。君侯离开不久,您就醒了过来,到时君侯回来见您醒了,定会很开心的。”
苏妧妧微微一笑,并未多说什么,又觉身上酸软无力,便继续躺回榻上,想恢复些体力。
听云眠说燕昀就在附近,不知怎的,苏妧妧心中渐渐安定下来。
云眠见她神色恹恹,想着她应当是此番被掳走收到了惊吓,便故意多同她说些话,想让她开心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