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饭,浅川夏靠在餐厅座位上昏昏欲睡,她对面的幸村精市招来服务生又点了两杯饮料和点心,才心安理得坐在原位看诗集。
“幸村同学,你在看什么啊?”浅川夏替换掉压麻的左手,侧脸放在右手手肘处,百无聊赖地用手指打圈乱画。
好困。
她单手捂嘴,藏去打哈欠的动作,眼睛沉重到几乎睁不开,困倦的泪水沿着脸颊打在桌面上,声音很脆像坠落的雨滴。
“《魏尔伦诗选》。”幸村精市回答,他单手轻扣在书页上,修长的手指随目光游移,不时传出独属于书籍翻页的声响。
“是上次在屋顶庭院看的那本吗?”
无论怎么换姿势都觉得很不舒服的浅川夏,单手撑起半张脸,一面犯困,一面往肚子里灌红茶。
哇,不管多少次我都不太能够欣赏纯粹的茶味呢。
喝下半杯热茶的浅川夏,做出评价。
“同个作者的另外一本。”对面的少年合上书本,动作自然地将外套披给浅川夏,他随身携带的包像多啦A梦的魔法口袋一样,不止诗集,竟然还拿出一只体型扁平的兔子玩偶。
“用它做枕头,好好休息会。”
两人定好的餐位处于靠窗的位置,与浅川夏撑脸挡住光线不同,幸村精市整个人都沐浴在明润中。
紫蓝色的头发不时擦过眼尾,浅川夏也短暂忘记自己犯困的事实,微微放大的眼睛,在动作偏移里,对上幸村精市的眼睛。
好近。
关于魏尔伦,浅川夏潦草的看过几首诗,她记忆力不算多好,对于这个诗人的兴趣也仅仅只是因为喜欢的人,才去了解。
明明不曾记下,脑子里却浮现出他写的一句诗:
——你是柔弱的晨曦
洒向田野忧郁的夕阳
“午安……”
幸村精市停顿几秒,掩去辗转于唇齿间的小夏,他后退小步坐回原来的位置,半张脸映出窗纱的阴影,“浅川同学。”
“幸村同学,午安。”
实在撑不住的浅川夏,就着呼吸间幸村精市的味道,以玩偶做枕沉沉睡去。
她眼睛合得太快,让她错过,从幸村精市眼中一晃而过的情绪。
浅川夏。
幸村精市又咀嚼一遍这三个字,他重新翻开诗集,按照记忆的定格继续阅读《她穿着带皱领的灰绿连衣裙》。
“她的微笑忽然映入我的双眼。”
***
下午三点。
在幸村精市走神式阅读整整三个小时以后,浅川夏哼唧两声,缓慢地靠坐在椅子上,露出印有毛绒纤维痕迹的脸颊。
“幸村同学,几点啦?”浅川夏闭着眼睛,一点点剥开被困倦包裹的思绪,不清醒的她声音格外绵软,
不像问时间,倒像是撒娇。
“三点,睡得好吗?”装作欣赏完整本诗集的幸村精市,推给浅川夏一杯柠檬水,“润润嗓子。”
“唔,很好。”
又过了会,彻底清醒的浅川夏捧起柠檬水小口喝着,她环顾四周,暖色系的灯光打在木质墙壁上,店内客人不少,桌面几乎全是热气腾腾饮品或者汤粉。
不是冬天都喝冰水吗?怎么今天换习惯了?
她揉揉眼睛,这才发现,不少客人的衣服放置在衣挂上,水珠滴滴答答的往下坠。
就连窗帘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放下来了。
——诶?
“幸村同学。”浅川夏拿出所有的期待看向幸村精市:“是下雨了吗?”
千万不要啊!
这几天忙着搜集美术馆附近各种旅游信息与路线,完全忘记查看天气预报。
“是下暴雨。”幸村精市撩起窗帘一角。
原本湛蓝色的天空积攒起浓郁的灰黑,不时掠过海面的烈烈疾风,卷起汹涌波涛撞击海岸线。
“那附近有没有卖雨伞的地方。”浅川夏裹紧身上的外套,沉痛开口:“最后一班返回的公车,在下午四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