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听到乔五婶这个大嘴巴在路边散播最新收到的奇闻趣事,王丽菊才恍然大悟,怪不得赵兰把病情捂得如此严实,原来是躲起来高龄超生去了,呵呵,小女儿和孙子一般大,真是老不羞。
想到这里,王丽菊又记起一件事,前几天她晚上出去串门,回来时走的后巷那条路,经过赵兰家屋后,隔着一堵墙她确实听到了两声小娃娃的哼唧,等再仔细听,又没动静了。当时她以为自己听岔了,声音其实是东西两院的乔正阳或者乔正超家传出来的。现在再回想,那时两家的孩子还没出生呢。
这是超生啊,就算重新复婚也改变不了的超生事实,好不容易逮住赵兰小辫子的王丽菊越琢磨越觉得自己应该去计生办举报,大义凛然的站在正义的一方,让她接受金钱和道德上的双重制裁,狠挫一番赵兰的嚣张气焰。
有想法就立即付诸行动,王丽菊去读初中的大女儿屋里找了纸和笔,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用她文化水平的上限,绞尽脑汁写了一封匿名举报信,放在抽屉里,准备下午找时间去镇上投递。
结果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她去菜园子浇个水的功夫,抽屉里的举报信凭空消失了。
王丽菊首先怀疑乔安斌,但对方今天还没进过卧房,大女儿又在学校,最后,她把目光投向一旁安静看连环画的小女儿。
“蓉蓉,你过来,我有事情问你。”
乔蓉蓉放下画册,“妈妈。”
“你有没有动过里屋桌子抽屉里的东西?就类似白纸那种。”
乔蓉蓉摇头,“没有。”
王丽菊想想也是,信既不是好吃的也不是好玩的,小女儿一个三岁的孩子没必要说谎,她再写一封便是了。
王丽菊径直去了屋里重写,她没有看到,乔蓉蓉独自蹲在门口玩沙子,玩着玩着,趁四下无人,从兜里掏出一张对叠的纸,撕得碎碎的洒进不远处隔壁邻居家的粪池里,为了保险起见又在上面均匀的洒了一层沙子把碎纸片盖沉下去。
做完这一切,乔蓉蓉拍干净手上沾染的尘土,若无其事地跑回家。
*
因为第一封举报信的不翼而飞,写完第二封王丽菊学乖了,揣在兜里不离身,面上也不露声色,等到隔天镇上逢集,她以赶集为由把小女儿托付给婆婆,总算把举报信放进了计生办门前的信箱里。
然后王丽菊开始了她漫长的等待,一天,两天,三天,为了不错过“好戏”,她一步都没踏出家门,可是赵兰家的日子始终风平浪静。
猜测是不是由于不知名的意外计生办没有收到她的信,王丽菊又趁着给大女儿送冬衣的机会去电话亭匿名电话举报,接机人员表示信息已经收到,会尽快核实。
这下王丽菊放下心,回家开始第二轮的等待,结果又落空了。
再一再二不再三,王丽菊彻底被相关人员的工作效率惹恼了,将各种顾虑抛到脑后,直接真人“杀”到计生办:她就不信了,实名举报还能置之不理!
到地方以后,王丽菊把事情倒豆子般一说,负责接待的工作人员却是越听越熟悉,等到乔安国和赵兰这两个名字从来人口中一出来,他不止想起了那对主动“自首”的超生夫妇,还将前几天的举报信和匿名电话全串联起来。
“这位大姐,你是来搞笑的吗?”
王丽菊不明白,“什么意思?”
接待人员,“看来你并不知道,你举报的那对夫妻人家早在一个多星期前就来主动承认错误,交了双倍的罚款,这件事情已经翻篇了。”
王丽菊愣住,“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在她的认知里,乔安国两口子、尤其是赵兰特别败家,怎么可能悄无声息拿出那么大一笔钱。
她一直揪住不放,接待人员的耐心开始告罄,“你爱信不信。投举报信和打电话的人都是你吧?就没见过你这种人,我看地址你们也是一个村的,什么深仇大怨值得你这么追着人家不放,一而再再而三的举报?关键举报还不成立。”真是又蠢又坏又毒。
最后,王丽菊是以妨碍办公秩序被赶出去的,一路垂头丧气的回家,如一只斗败的母鸡。
见状,乔蓉蓉悄悄在心里叹了口气:她现在太小了,根本想不出什么阻止母亲“作死”的合理法子。她明知道母亲会举报,能破坏一次却破坏不了第二次。
唯一值得安慰的是,如今兰婶婶已经顺利生下孩子,这样就算识破母亲的小动作,应该也不会像上辈子那样发了疯的把母亲往死里整吧?
乔蓉蓉打了个寒颤儿:不会的,肯定不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