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骂骂咧咧,想打那个女人出气,但听魁梧的小厮说,也觉得邪门,不得不压着怒气,摔门落荒而走。
边跑还边有石子打在了他们的屁股上,两人捂着屁股哇哇乱叫忙不迭的消失在院落。
苏安安赶紧捡起掉落的围巾都来不及掸掉灰就围了上去,然后去看了下饭,幸好当时那个胖头被打中膝窝,跪在地上的,饭碗落了下去,没碎,只是上面的菜都掉了米饭还能吃。
她匆忙捡起碗筷就往屋里跑。
吱呀一声,苏安安猛地推开门进来,将饭放在那男人面前后,立马背过了身,跑在自己的角落窝着,凌乱且慌张的重新整理着她用来遮面的丝巾。
沈君承没看那碗饭,目光落在她的背影之上。
虽然没有任何声音,但是沈君承知道,她哭了。
肩膀微微抽动,她哭的很压抑,似乎忍到极致,才偶尔从口中泄露一点点呜咽的声音。
沈君承蓦的觉得不忍,“想哭就哭吧。”
苏安安摇头,一句话不说,只是肩膀抖动的更加厉害了。
沈君承不太会安慰人就不在说话目光看向院落刚刚两人离开的地方,透着阴沉。
苏安安抱着双膝背对着沈君承坐了很久后才平复情绪使劲儿擦了擦眼眶,转身道:“饭还能吃,你从中午到现在还没吃,快吃吧。”
沈君承低头看了眼,道:“我不饿,你吃吧。”
他猜,她中午估计没吃,才会在晚上难得有一顿白米饭。
苏安安吸了吸鼻子,“你吃吧,这是给你带的,我来时吃过了。”
沈君承显然不信,没有动筷子。
无法,苏安安起身,拿来他喝水的空碗,用筷子将米饭扒拉成了两份,“菜都撒了,就只能吃米饭了,将就下吧。”
沈君承看了下她的碗,忽然接过,又从自己碗里将米饭扒了一半给她,道:“我吃这些就够。”
苏安安还想说话,就见他已经开始拿了一根筷子吃了。
没办法,拿两双筷子会被怀疑,苏安安只拿了一双,只能一人一根筷子扒拉米饭。
苏安安多少知道他的性子,便不再言语,就端着碗去自己的角落,背过身,没有如往常一样解开布巾,而是往下拉了拉,就那么无声的吃着。
“刚刚……谢谢你。”
沈君承道:“没什么好谢的,你救了我一命,这都是我应该的。”
苏安安抿唇,忽然道:“我救你,是抱有目的的,不是善意之举。”
沈君承抬眸看了她背影一眼,“无所谓,不管什么目的,你都救了我。”
“你放心,等我能走那日,我会带你出去。”
苏安安倏地瞪大了眼睛,惊喜的转身,“真的吗?”
沈君承一顿,目光落在了她的脸上,平淡道:“嗯,真的。”
苏安安这才惊觉一时激动,就这么回头了,赶忙背过身,道:“不好意思,吓到你了。”
沈君承拧眉,听出了她语气里的自卑,“没有,我并未觉吓人。”
苏安安无奈的笑了下,权当这个男人是在安慰自己罢了。
她当初为了不接客,下了狠心,脸上道道伤疤,像丑陋的蜈蚣,真的吓人,她自己都不敢照镜子。
屋内又静默了下来,两人素来话少。
半晌,沈君承放下碗,没忍住问道:“你的脸,是谁划伤的?”
苏安安也吃好了,重新拉上丝巾遮好脸,转过身道:“我自己。”
“你自己?”
“嗯,老鸨子逼我接客,我不愿,只好划伤了脸。”
她靠在墙上,抱着双膝道:“因为划伤了脸,老鸨子觉得亏了,毕竟,当时她花重金买的我,现在不能为她带来效益,就想折磨我。”
沈君承懂了,难怪这些人似乎都不把她当人看。
“你怎么不逃?”
苏安安摇头,叹道:“逃不掉,人太多,墙太高,我没有武功,没有钱,没有可贿赂的,没有人愿意帮我。”
最开始,有个善良的婆婆愿意帮她,可谁知那是老鸨子故意设的计,目的就是给她希望,然后再让她狠狠失望,故意捉弄。
她又被捉了回来,打了一顿,再次落在了这暗无天日的后巷。
沈君承凝眉,知道这种烟花柳巷之地,逼迫了多少良家女子,可是能下得了这么狠的心,将自己容貌伤成这般无法拯救的,还是极为少数。
多数人都妥协给了命运,亦或者最终还沉浸在此……
这个女子,倒是个烈性中人,让他有了一丝佩服。
“你叫什么?”
苏安安一顿,不曾想他会问自己名字,犹豫了下,道:“我叫小苏。”
她不能说自己是苏安安,毕竟她以前在洛城是第一美人,有那么一点名气,她怕对方听过,怕连累了苏家的名声,就称自己为小苏。
反正全后巷都喊她丑八怪,只有宋妪,会喊她小苏。
沈君承嗯了一声,没追根问底。
苏安安端着两个碗默默打水去刷了,然后想去厨房烧点热水擦擦身子。
每天干活儿一身汗,苏安安每天都擦洗的,但这两天没有,因为屋内多了个人。
今夜守夜的还是李婆子,见她要烧水,给她推搡了出来。
“这天还没冷呢,烧水不浪费柴啊,去去去,想洗就用井水,不用拉倒。”
苏安安无奈,只好打了点井水,又回屋拿了一套换洗衣服,躲在茅房里随便擦洗下。
平常她都是端回屋子的,但是屋内有个男人,她只能在茅房将就下。
擦了身体,她索性又弄了点水把头发也洗了。
然后一个旧的满是毛边的帕子绞头发,直等到头发不再滴水,才重新包上布巾,把自己的衣服洗了,晾在一角,忙活完回去。
今天虽然活计做的算早的,但是她很累,因为中午都没怎么停,此刻再次躺到草窝里,疲惫感漫天袭来,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将睡之际,她最后一个念头是,快了,就快出了这个牢笼了,只要回去,她再也不用受这种苦了。
此时,她还满心幻想着回去后,父亲会多心疼她,家人多爱她,此时,她依旧对亲情充满了渴望。
就是那亲情的渴望,支撑她度过这磋磨的两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