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若无其事的收回手,看着面前耳根有点泛红的陈梓柠,“什么事?”
“嗯……那个,你还没交回执单。”陈梓柠指了指自己手上抱着的东西。
“家长签字那个?”范轻乐皱眉。
“嗯。”陈梓柠把空着的那只手放回身侧,补充道,“就差你了。”
“没家长,也要交?”范轻乐在桌上翻翻找找,找出那张边缘凹凸不平的还没签名的回执单,“签不了。”
“可是……”
“没其他事,那我睡了。”范轻乐作势要趴下。
“我可以帮你签。”陈梓柠把那堆收好的回执单放下,朝范轻乐伸出手,“你给我支笔。”
“班长是想当我爸还是当我妈?”范轻乐挑眉。
“我没想占你便宜。”陈梓柠皱眉。
“谢了。”范轻乐在桌缝里找出自己连笔帽都丢了的笔递给陈梓柠,在陈梓柠伸手来拿的时候,她忍不住挠了下陈梓柠的手心,“班长,可别跟我学坏了。”
陈梓柠迅速收回手没理她那句话,拿着笔想在回执单上签名,笔尖刚触及纸面,“你家长名字是什么?”
范轻乐说了名字后,看着女孩弯腰在她桌面上安静认真地模仿连笔字的签名,那一刻,她突然觉得一点睡意也没了,心里的烦躁像退去的潮水离她越来越远。
……………………
记忆有些久远了,范轻乐隐隐约约还记得那时候陈梓柠抱着收齐的回执单走之前还问了她句,“你的手上是茧子吗?”
她当时回答的是什么呢?
不知道陈梓柠还记得吗?
范轻乐抬起眼刚好和递酒过来的陈梓柠对视,忍不住就笑了。
陈梓柠不知道她在笑什么,只能板着脸一本正经地说,“调好了。”
“嗯,好了。”范轻乐看着这杯蓝色的“again”,杯沿上还放了片青柠,不禁喃喃,“again。”
agai。
再一次遇见你,真好。
泛着淡淡清香的酒经过唇齿,点燃舌尖的神经,一路通往全身。
有点辣,范轻乐差点没被这浓度呛到,“你这酒还挺烈的。”
“嗯。”陈梓柠应了声。
范轻乐看她这态度差点没直接叫出她的名字,但是有这必要吗?
“小跳是吧,酒不错。”范轻乐朝陈梓柠举杯,已经打算明天再过来了。她就看陈梓柠能装到什么时候。
“谢谢。”陈梓柠淡淡回应,放在身侧的手不着痕迹地动了动,她感受到自己指尖上的厚度。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的手上也起茧了。
……………………
夏日的阳光炽热,陈梓柠用后背挡住窗外伸进来的光。直到窗边的同学拉上了窗帘,她才弯下腰帮那个人填家长回执单。
她记得手背被另一个人手心相贴的温度,比背后的阳光还要滚烫。
她记得那人眼中的不耐烦,以及自己问的“你的手上是茧子吗?”。现在想来,她下意识的问题也只不过是为了多和那个人说句话。
直到现在,陈梓柠还记得自己问出那个问题的时候,娇艳的少女回答的一切细节。那些细节有时候还会在梦里偷袭她沉寂多年的心思。
“是啊,茧子。班长可要好好护着自己的手,长茧子就丑了。”少女穿着松松垮垮的校服,修长的腿在桌下懒懒地伸直,眉眼间带着困意还有不耐烦,嘴里说的话也不知道怀没怀恶意。
没想到,多年后。
那双粉嫩精致的手上也布满了岁月、灾难、贫穷留下的茧子。
陈梓柠垂下的手渐渐握成拳,只期望这是她和范轻乐最后一次见面了。她不想这么狼狈地和她相见,这一点也不美好。
范轻乐一边沿着杯沿品酒,一边看着愣神的陈梓柠。
“范姐,我这杯也好了。”小跃推出自己调的,是杯浅绿色的酒,量不多,最上层浮着的是层橘红色的酒水,“这可是我刚才脑子一热调的新酒,范姐放心喝,在家里头我自己也配过几次了。无毒。”
范轻乐轻笑,“挺漂亮的,叫什么名字?”
小跃轻叩了会桌面,“我可都是背着我妈偷偷在调的,也没想那么多。干脆叫偷偷吧。”
“偷偷?”范轻乐斜觑了眼陈梓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