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纪王,太后倒是更在意夏言,至于夏言是不是已经拜倒在女儿的石榴裙下,太后从来没有疑问,那当然是肯定的。大楚民风开放,皇室更是糜烂,一个公主婚前婚后有几个情人根本不算什么事,太后更加在意的是,“他在家宴上表现的有些失礼了。”意思是说夏言在大庭广众之下表现的有些孟浪,不是太尊重顾盼。但是太后已经双标的完全忘记了,明明是她女儿先假借醉酒“失礼”的。 顾盼回想了一下夏言如何失礼,实在没法昧着良心附和太后,只是含糊的说,“他钟情女儿,情之所至嘛。” 太后点点顾盼的额头,“你喜欢他?如此为他说话。” 顾盼并不向太后隐瞒,“当然,阿娘,女儿从第一眼见到就心悦他。” 太后嗔了顾盼一眼,“你才见了他几面,就这样一心扑在他身上了?” 顾盼眼眸璨若星河,拉着太后的手臂摇了摇,抿嘴笑道,“女儿要他做女儿的驸马。”却对太后的问题避而不谈。 作为大楚的长公主,全天下的儿郎自然任凭顾盼挑选。太后看着顾盼飞扬的神采,一时仿佛看到了自己刚遇到先帝之时,这才是真正喜欢一个人的神色,当初顾盼提出取消和陆长之的婚礼太后全然应允,也不全然是为了顾盼的那个梦,也是因为她并不认为顾盼真心喜爱陆长之,而陆长之虽然事事对女儿殷勤,又表现的对女儿情根深种,太后也并不觉得他真的如何喜爱女儿。她有过心爱之人,又怎么不知道看向心爱之人的眼神是怎样的呢?而夏言虽然孟浪,但是他看女儿的眼神倒比陆长之真诚多了。当然最重要的是女儿喜欢,只要女儿喜欢,太后自然应允。 “好好好,你想让谁当你的驸马就让谁当。”顾盼这样一撒娇,太后自然没了脾气。但看到顾盼爱娇的样子,太后又暗暗心酸,自从先帝故去,女儿很久没有露出这样娇憨的神态了,也是自己这个当娘的没用,不仅将前朝国事全部压在女儿身上,还要让女儿分心后宫,太后轻抚顾盼的鬓发道,“一不注意你也到了有心爱之人,要为人妻子的时候了。” 顾盼大惊小怪的看着太后,“阿娘,我之前订婚你也不曾有这样的感慨啊?”太后莫不是又失忆了吧? 太后摇头笑道,“你呀,之前选择陆长之,不过是在众多漂亮的小郎君选择一个你喜欢的而已,并不是真正心悦于他。和如今这位大大不同,为娘怎么可能不感慨?” 顾盼心中一暖,宠冠后宫的女子又怎么可能是真正的“傻白甜”。 太后又接着问,“前朝的事如何?会不会觉得太辛苦?” 顾盼倒是想了想才说,“还好,阿父在时,我也接触过一些政事,如今倒不觉得辛苦,只是怕有些事做不好辜负了阿娘的期望。”顾盼虽然忙碌,但也觉得处理政事很有意思,常人说“权力是春.药”,不无道理,顾盼一想到她如今所做之事会影响到千万民众,便不由自主的干劲十足。 太后见顾盼没有丝毫勉强,心中安慰,“前朝的事,你只管做,只要是你做的,没有什么是不好的。后宫之事为娘以后会管好的,不让你担心。”太后说到这里,话题又一转,“那你若是下降夏言,是不是要先准备起来了?” 顾盼摇摇头,“等那些事得了定论以后吧,在那之前若是露出些蛛丝马迹的破绽让纪王察觉了就不美了。” 太后道,“也是,这件事急不来。” 说到纪王顾盼终于想起来她此次来的真正目的是什么了,让太后一打岔,两人的话题是越跑越偏,顾盼连忙将脱缰野马一般的话题拉回来,“此事先不急,只是明日之后若是有大臣求到阿娘这里,阿娘一定要帮我挡住啊。” 太后颔首,“我晓得,我只管做出不懂朝政也不管朝政的样子便是了。” 第二日大朝会上,果然这项奏疏一经宣读,大臣们便炸了,一些老臣已经在暗自腹诽“牝鸡司晨”“败祖宗家业”之类的话了。而顾盼却八风不动,任由大臣们吵得一锅粥。此时她也不需鼓动自己门下宰相大臣们出头争辩,自有从中看到对国朝的好处和自身利益的大臣们吵起来,一时喧喧嚣嚣,好不热闹。 陈珍作为顾盼的首席智囊,得知顾盼这边有夏言之后,也隐晦的和他交好的几个大臣通过气,表明长公主是智珠在握,不用担心局势不明朗。有时候他还煽风点火让大臣们吵得更加火爆。就这样连吵五天,前朝几乎要上了全武行,可是长公主仍然无动于衷也不妥协。 不仅前朝硝烟弥漫,连太后在后宫也不得安宁。那份奏疏一经宣读的当日下午,便有宗亲络绎不绝的跑去后宫拜见太后。 有的想迂回曲折探太后口风,被太后高超的带话题技巧拐的晕头转向。 有的一进来便哭诉还是先帝在时好,太后便一起怀念一起哭,还口口声声说,‘若是先帝在时,哪里有人敢欺负我们孤儿寡母’。这话里暗示的意味也让对方不敢再接下去。 还有的自诩直臣,便直接弹劾镇国长公主不顾祖宗体制,简直是败了老祖宗的家业,让太后收回长公主摄政的权力,差点就说出牝鸡司晨的话。太后便大怒道,“先帝驾鹤前留下遗诏‘军国大事权取太后处置’,朕命镇国长公主代朕处置军国大事,长公主就有全权处置的权力。如今先帝才过去几个月,你们就不听先帝的话了吗?” 这样前朝长公主和后宫太后同样油盐不进,而小皇帝年幼,身边又被太后整治的如铁桶一般,旁人想递个话进去都做不到。 人老成精的中书令见裁军乃是皇家势在必行之举,便站出来既赞同改革派又赞同保守派,最终的建议是先从几个县开始试点。一些中立的大臣也纷纷复议,顾盼一看目的达到,便也示意陈珍等人支持先试点,如此这件事便有了初步的定论。 然后大臣们又开始吵到底选哪些地方开始试点,这个地点选择也非常有技巧,若是选得不好,试点就失败了,那么募兵制度就不用推广。但是这次顾盼却不像之前那样不作为,而是强硬的选了京畿附近几个县开始试行募兵,并且规划第二步便是要扩展至夏言原属和各个藩王的领地。 夏言这个新上任的辅国大将军连表情都没有变,但是他属下之人各个不忿。其他的大臣也不相信夏言真的没有什么想法。 既然地点已经选定,大臣们便开始政策的细则的讨论,如何实施,什么时候实施,先从哪家开始裁撤,都是需要日以继日的商讨。 对于细则的讨论,顾盼参与不多,她做的最多的就是倾听,作为一个学习过历史政治,后来又因为写作的缘故粗看过资治通鉴的人来说,顾盼即使不能摇身一变为政治大佬,但她的政治见解也绝对不是这个时代一般公主所可以比拟的。 现代人比古代人更聪明吗?这一直是许多科学家孜孜以求的课题,弗林效应已经证明富裕国家的居民智商水平在不断提高。但是又有更多的研究表明人们提高的只是智商测验所包含的那部分智力范畴,比如记忆力、大脑处理能力、逻辑思维能力和适应外界的能力等等。而人类的智力由多种能力组成,人们的智力和整体认知能力并没有显著的提高。 但在现代人超越古人的那部分智力能力中,却正是顾盼作为一个镇国长公主所需要的。所以她即使从未做过公主,掌管一个国家。但她也以超越一般古人的强大适应能力展现出自己的政治才华,那种站在巨人肩膀上的气度和高瞻远瞩。更别说她还有剧情这个大杀器在手,虽然看不到大楚当时颁布的具体政策和措施,但是却能看到这许许多多的大臣和世家,哪个是为国为民,哪个是外忠实奸,哪个依附叛逆…… 所以即使大楚从未有过公主执政,顾盼却接手政权的相对顺利,当然这也只是相对而言。为此她也付出了很多,每日殚精竭虑,很是辛苦。 夏言也在默默观察顾盼,见她多为倾听,发言不多,每次说话却能切中要害,又很多甚至就是自己所想。心中又是沉迷又是纠结,这样一个心怀大楚的公主,若是让她知晓自己对她的沉迷,恐怕自己只能被她予取予求了。 众人一直商议到午后,便已经有了大致轮廓,顾盼便钦点了几个大臣来处理接下来的事情,其中便有陈珍,甚至还有辅国大将军夏言。大臣们都觉得这招真是高,也真是毒,既是示之以诚又是明谋之逼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