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这种分数段,每一分的背后都意味着令普通人遥不可及地努力程度。
“那你下次可以考少一点。”
祁间倒是很平静。
鹿澄收回视线,直言:“不可能。”
祁间哼笑一声,闭上了眼,没再说话。
然而,站在边上的女生却没有收回视线,而是认真地看着他。
等她渐渐都有些出神时,少年忽然睁开了眼睛。
像是被看得有些不耐烦,他趁着体温计到时间的时候开了口:“干什么,别告诉我——”
鹿澄忽然说:“对不起。”
祁间动作停住。
“五岁的……的事情。”
她收回视线,垂下眸:“如果你还记得的话。”
说完这样的话,鹿澄有一瞬在胡思乱想。
她不觉得祁间会像鹿浅那样自暴自弃,也不觉得他是林夏那类顾此失彼的人。
所以,这样的话说出口,他的反应大概只会是……不屑一顾?
忽然,祁间笑了一声。
鹿澄抬起头。
“你这是希望我原谅你,还是,”他拿着体温计,笑意很浓,“想知道我的态度?”
“兼而有之。”
“那么,”他顿了顿,在鹿澄抿唇时,微笑开口,“先帮我把暑假作业写了?”
鹿澄:“……”
她站起来:“算了,我觉得老死不相往来是对我们而言最合适的关系。”
——起身出去时,她还很贴心地关上了门。
祁间听到门合上的声音,才轻嗤了一声,低头看了一眼体温计的数字。
……低烧。
鹿澄这人……虽然在人际上特别迟钝,但在观察人的方面却敏锐得惊人。
脑子的昏沉感一点点上涌,他按了按额角,起身到角落的饮水机倒了杯水,回头吞了一片药,倒在沙发上睡了。
一觉昏昏沉沉,然而祁间再醒过来,发现只过了两个小时。
他不禁皱了皱眉,拿起桌上的杯子,喝了一口剩下的水。
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流进胃里,他才想起来今天晚上没有吃什么东西。
开了门往厨房走的时候,祁间却因为看到厨房里开着灯愣了愣。
灶台上的锅里正焖着粥,有人被暖光笼罩着,在干净的流理台上写东西。
女生一头齐耳短发,人看上去也很柔软,如今垂着眼眸,神情专注,整个人的身影显得温暖又模糊。
以前有几个晚上,鹿澄帮宋姨看煲着的汤时,都会像现在一样,安静地站着写东西。
祁间抬脚走过去。
“你怎么还在这。”
鹿澄抬起手,笔帽的方向指了指锅。
祁间正要开口,却听到响起了开门的声音。
两人朝声音响起的地方看去,很快发现是一个高大的人影。
祁间皱了皱眉,鹿澄却是有些惊讶:“祁先生……”
祁洲点了点头,视线落在祁间身上:“你发烧了?”
祁间看了鹿澄一眼:“刚刚睡了一觉。”
鹿澄听宋姨说,这父子俩是不太一起吃饭的,现在看来,似乎不只是因为祁洲比较忙。
他们之间的气氛实在是……
鹿澄收回打量的视线,默默将作业本拿起来,准备跑路。
但在经过祁间的时候,却被他一把抓住。
“阿澄知道我不舒服还特地来一趟帮我煮粥,”祁间拽着她的手腕,把她往餐厅里拉,“辛苦了,一起喝?”
鹿澄:“?”
她不由得往祁洲看去,发现对方似乎露出了点儿若有所思的神色。
鹿澄一噎,连忙举着空出的手道:“祁先生这么晚回来,需不需要吃点东西?”
话音刚落,她便觉得自己手腕上的力道一紧。
转过头,便是祁间一脸“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你把他叫回来的”“喝什么粥他肯定会走”的表情。
鹿澄抿了抿唇,两人就听到身后响起一句不咸不淡的“麻烦你了”。
祁间:“……”
鹿澄这才舒了口气,朝他比了个“V”的手势。
但此举堪称两败俱伤,因为等三个人在餐桌前坐下来后,因为不知道该说什么,所有人都陷入了非常长一段时间的沉默。
安静得整个餐桌上只有碗筷轻碰的叮咚声。
鹿澄莫名感到了沉重的压力,只能尽量让自己保持平静。
祁洲突然开口时,她的手还是不自觉颤了颤。
祁洲的话是在和祁间说——
“收拾好东西了?”
“嗯。”
“什么时候的机票?”
“问你秘书。”
鹿澄听着这样的对话,推测祁洲在问祁间的暑期旅游计划,可不知道为何产生了一点“两个人都不容易”的错觉。
很快,祁洲便以“还要开会”为由,离开了。
他走之后,祁间干脆地放下碗,按了按太阳穴:“老子要是得了胃病,就全是你的问题。”
鹿澄喝了一口粥,后知后觉氛围太微妙,以至于自己也觉得胃有点不太好。
但她顿了顿还是说:“我也不知道……”你们能这么僵硬。
祁间冷笑了一声:“还要让我再说一遍?”
这话没头没尾,鹿澄却想到了器械室里他说的那句“你知道什么”。
鹿澄抬起眼看着他。
他这是以为,自己把祁洲叫回来了?
“因为你提前离席,可能有人告诉了祁先生,他来问我情况,”鹿澄看着他,“我告诉他,你可能前段时间太辛苦,所以发烧了,所以——”
连寿宴都没有参加的祁洲,放下工作回来了一趟。
听到这番话,祁间垂下眼,看不清神色。
但鹿澄也没有再说。
她总觉得,祁间不会被这种话“动摇”。
祁家带给他的东西,似乎有很大一部分都是痛苦。
“所以你才会觉得,鹿家也会是一样的吗。”鹿澄放下碗,觉得他有些莫名其妙的话得到了解释。
祁间站起来,将碗拿到水龙头下,估计是刚恢复一些,神色很平淡:“你想说什么。”
“你是不是有点太中二了。”
粥里没有加太多东西,很简单便能洗干净,他听到了这句话只是笑了一声,拧上了龙头。
“行,”他用一旁的毛巾擦了擦手,回头说了一句,“你先记得帮我把作业写了。”
鹿澄盯着碗看了一眼,吸了口气。
“也不是不可以。”
“但有个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