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后,祝远晖过来,问道:“可有受伤?”
祝青简望向惨死的宫女,眼现不忍,边系披风系带边微微摇头,“没有,爹,这不是工程失误。”
“我知道。”祝远晖背手站立,与他一起注视着燃烧的灯塔,二人再也无言。
与前世不同,前世祝青简多少有些底气不足,并不确定工程是不是被人偷工减料了,这一世,他已如此小心谨慎,可以确定,这决计不是他们的问题。
他的这一喊,也算是成功洗脱了旁人对祝家的猜疑,但是此事十分严重,四国使臣具在,坏的是大愈的尊严。
使臣全部匆匆退下,无人会在这时触皇上的霉头。
牧苍靖面色难看到极点,他霍然起身,一脚踹翻了面前桌案,“这是怎么回事?!”
桌上榛果佳肴簌簌滚落,撒了一地,官员也战战兢兢跪了一地,齐声高呼,“臣无能,臣该死!”
祝青简道:“皇上,臣请求查验死尸!”
“准!”
前世只是报了人数,并无人仔细核对,但是现在情况不同了,当时祝青简与秦显生、二皇子的对话,也落到了周围许多人的耳中,大家都知道他们看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人。
牧苍靖又阴沉着脸喝问道:“此建筑,是由谁负责?!”
秦显生俯身叩首,“回皇上,是……是微臣。”
“秦显生,你可知罪?”
“微臣知罪!”
“把他乌纱帽给朕摘了!”
祝青简闻言,抬眼看向秦显生颤抖的后背,心下不禁暗叹,真是百无一漏,必有一疏。
他拿着名册当然清点,果然在这灯塔之内,发现多出了一具面目模糊的男尸。
牧苍靖额头上青筋暴起,“这些人是谁负责带来的!给朕把名册呈上来!”
就在这时,令人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
大内总管全德公公突然倒在地上,口吐鲜血,抽搐几下便僵直不动了!
众人震惊。
祝青简也愣了,此事竟还与太监总管有关?!
他的手缓缓握成拳,这水比想象中的要深多了,夏成武好大的胆子!
一旁张统领掰开全德公公的下颚,又在他鼻子下探了探鼻息,看向牧苍靖,摇了摇头,“启禀皇上,他的牙床下有一只被咬破的毒囊,已经咽气了……”
牧苍靖更加恼怒,将众人大骂一通,令禁军听命祝远晖,前去调查。
祝青简回身看到秦显生跪在地上,面色苍白如纸,已无一丝血色,便拍拍他的肩,以示安抚,“秦大人,我知道此事定然与你无关,刚刚你说的那名……号称‘中原绝技’的工匠原博智,住在何处?”
秦显生张了张嘴,声音微颤,“城外杏坊街第八栋瓦房独院,牌匾写着‘原宅’。”
祝青简点头,低声道了一声“安心”,便在父亲授命之下带领禁军纵马离去,晚风萧萧,灯火依旧辉煌,向远方延展开来,一队人马绕开繁华街道,全力奔驰,不出几刻钟便来到城外,为首数人直接撞开了原宅大门。
现已接近午夜,宅院内一片漆黑,一股穿堂风推开堂屋的木门,吱吱嘎嘎地左右摇曳,青白月光下,诺大宅子静的分外诡异。
没有管家相迎,也没有家丁的踪影,若非太过洁净,这里就好似从没有人住过。
祝青简做了个手势,左右侍卫鱼贯而入,不一会就听到内屋传来一声间断的哨音,这是内探之间的联络信号,祝青简眉头一皱,快步赶去。
“世子,发现一具尸体,像是原博智本人,剩下的都跑了。”
正厅横梁上挂着一具吐着舌头的尸体,祝青简走过去,摸向尸体脚踝,已经冰透,看样子死去多时。
在一旁的书桌上,一张宣纸被风吹落在地,一位机灵的侍卫将纸捡起,拱手呈上来。
左右两侧的侍卫掏出火折子,各寻得一只烛台,点燃蜡烛后,整个房间好歹有了一点光亮。
祝青简定睛看去,这张上好的洁白宣纸上并不是工笔山水,也不是精密图纸,而是一首短诗。
“犬人今称帝,命我铸星楼。
今夜奕人死,俞国存几何。”
薄薄宣纸上的字迹并未干透,拿在手上还有些分量,祝青简目光一瞥,手伸向桌上砚台,触碰一下,干燥的墨粉立即沾满了手指……
字迹未干透,砚台上的墨却是干的?
祝青简顿了顿,弹开手指上的墨粉,狠声道:“你们几个出去再搜,活人撬开嘴,死人也要拖回去!”
“是!”
可惜,他们就差没拆了整个原宅,终未发现任何蛛丝马迹。
没有找到证据,祝青简只得将反诗带回,路上回忆起整个事件,心中愈加感觉紧迫,在这大愈国最为错综复杂的权力中心,他即便知道了事情在何时发生,如何发生,却未必能够阻止。
回宫之后,祝青简禀报牧苍靖,“皇上,此人是天奕反贼,本就对我大愈有不臣之心,臣已命人封锁了城门,捉拿这帮在逃的前朝余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