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叔叔,换好了。”就在霍听澜竭力遏制心中各种“为时过早”的念头时,叶辞已穿好衣服,拉开帘子走了出来。
霍听澜没给他选择沉稳的黑灰面料,怕显得他故作老成,十八岁的少年,正适合湖泊般清透的水蓝色。原本就白的皮肤被那泓蓝衬托得晃眼,乌黑额发与光滑红润的嘴唇便鲜活得惊心动魄,与外套同样颜色的马甲箍出略显单薄的胸膛,以及一截细得让人想要上手握一把的腰……
“……不错。”霍听澜视线一跳,避嫌般,从腰部径直落在叶辞手中的领带上,嗓音很低,“过来,我给你系。”
叶辞没穿过这种衣服,拘谨地扯了扯衣摆,青涩,也青葱,比湖水还清凌地向他走近了。
霍听澜竖起他的衬衫领口,将领带绕上颈子时,指尖不慎隔着衬衫刮了下叶辞的后颈,那块皮肉柔软,散发着不自然的热度,大约是腺体。
就那么不经意的刮了下,叶辞却敏感得一僵,连气息都滞了片刻,像只被大猫衔住后颈的幼猫。
这是Omega的应激反应,不是对哪个Alpha都有,仅对高匹配度且建立了信赖关系的Alpha才会出现,大概是一种为了方便Alpha……的生理机制。霍听澜察觉到,骨子里那点儿Alpha的恶劣遏不住了,他系好领带,为叶辞放下衣领,手指骨节再次若有似无地擦过后颈,果然,叶辞又是一僵,眼睛都睁圆了。
小猫崽儿。
霍听澜暗笑。
被手指轻轻刮一下后颈就傻了,那如果是……
霍听澜隐去笑意,沉静道:“去照照镜子。”
叶辞懵懵懂懂的,不明白是怎么回事,还以为霍听澜没留意到他的两次异状,定了定神,走过去照镜子。
什么都不懂的Omega……太容易被欺负了。
片刻前还忍不住稍微欺负了一下小先生的霍听澜略感忧虑。
叶辞试穿过正装,霍听澜又顺手给他添了些小东西,桩桩件件悉心教导——
绅士应随身携带方巾,阿斯泰尔式叠法较为随意,肯尼迪式更适合严谨的商务人士;丝结袖扣不适宜晚宴,锁链型则足够优雅;黑色系带牛津鞋适合人生中所有正式的场合……
“这一侧领子下的小环,”霍听澜翻起叶辞的左领,信手从身旁花瓶中拈来一支蔷薇,用鲜嫩细茎穿过纽扣,茎尾勾住小环,“可以用来固定花枝。”
他的语调温和沉缓,说的虽然都是叶辞不懂的东西,却不显得高傲卖弄,仅仅是风度翩翩地引着一个青涩的男孩踏入男人的世界。
叶辞低头望着镜子一角,看似冷酷,其实耳朵早就竖起来听着了,青白分明的眸子微微颤动。
待到霍听澜说完,叶辞再抬头时,眼神中几乎都透着些欲遮还露的崇拜了。
人生中第一套正装,叶辞觉得哪哪都好,霍听澜却还是挑了几处瑕疵让裁缝修改。几天后再来取衣服时,总算连霍听澜都挑不出错处了,到了周末放假,叶辞直接穿着这身去参加老宅的家宴。
霍家老宅位处市郊,是一处庄园,霍昌裕放权给儿子后携爱妻在此享受人生。庄园中私人马场、温泉、高尔夫球场一应俱全。为保证家人入口的食材足够优质天然,霍昌裕还划分出一片区域作为小型牧场与采摘园,常年雇佣经验丰富的农户打理,庄园上空盘旋着负责实时环境监测的无人机。
这次家宴的来宾足有近百人,霍听澜携叶辞到场时不过下午两点,离晚宴开始还早。
初夏日光曛暖,风也恬静,林瑶吩咐家政团队在湖畔为来宾布置露天下午茶。水波亮如金箔,草场绿意深浓,餐台覆着雪白挺括的桌布,缀着花藤,沿湖湾一字铺开,阵仗堪比婚礼。
太夸张了。
这种场合叶辞只在八点档豪门恩怨电视剧里看到过。
一直以来他概念中的家宴就是在餐厅里摆几张喜气洋洋的大圆桌,远远地见了这番布置,紧张得表情生硬,同手同脚走了几步都没发现。
不是说就是个下午茶么。
下午茶……长这样?
霍听澜见叶辞眼神都发飘了,顿住步子,自嘲一笑:“跟老霍这个骄奢淫逸的资本家比,我只是个勉强混口饭吃的打工人,天天被老霍压榨……”顿了顿,他逗弄道,“你不会嫌弃我吧?”
这话怪凡尔赛的,但霍听澜的表情实在是太正经了。
话说回来,霍听澜日常公务确实繁重,和豪门狗血剧中全职谈恋爱的总裁不同,忙时他会伏案工作至深夜,需要参加的各种宴会、应酬也少不了,常常睡得比他这个高中生还晚,而且还不赖床。
这个状态,确实与全心全意享受人生的霍昌裕夫妇不同。
用打工人术语来说就是比996还累,已经无限逼近007了。
虽说忙的都是霍家自己的产业,但……
叶辞不禁想起社会新闻中英年早秃与过劳死的程序员。
他忍不住飞快地朝霍听澜头顶瞄了一眼。
头发……倒是相当浓密。
身材这么好,健身肯定少不了,心脏应该也很健康。
叶辞被霍听澜卖惨勾起一番胡思乱想,无暇再去紧张,他低头看着脚下绿意盎然的草坪,抿了抿唇道:“以,以后等我有能力了,我努力帮,帮您分担,您就……不用那么累了。”
这话从一个高中生口中说出来难免空泛,可叶辞模样认真,霍听澜一愣,眼底掠过一抹玩味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