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林悦倒是老实,夜间吃过一回奶,也没有再闹小两口,第二天天蒙蒙亮的时候才醒来。
林建国被闺女的哭声吵醒,一摸她身下的垫子,一片濡湿,原来是尿了。
林建国利索地爬起来换尿布,一转头又看见墙角竹篮子里堆着的鸡蛋,心头也不免疑惑。
半夜里迷迷糊糊是收拾了鸡蛋,但也来不及想鸡蛋的来历,现在清醒了倒是死活找不到一个好的解释。
作为大队的队长,林建国虽然只读过三年小学,但也是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自然不会相信什么怪力乱神之说。
但这些鸡蛋的来历又要怎么解释呢?
“建国,你也醒了?”秋爱华揉了揉眼睛,把小林悦抱过来吃奶。
林建国一边收拾着尿布,一边说:“嗐,刚刚给闺女换了尿布,正在想这些鸡蛋是哪儿来的哩!”
秋爱华也是一愣,虽然昨天信誓旦旦得说这是小林悦带来的,但跟着丈夫久了,那些怪力乱神之事她心底里也是不太信的。
“或许真的是咱闺女带来的呢?若不是那种东西,旁人哪能进得了咱屋,你也说了,你躺下之前床上是没有鸡蛋的。”
林建国嘟囔了一声:“真是个怪事,以后我睡觉的时候警醒点儿,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好了,总归不是什么坏东西,人家给你送鸡蛋过来你还不高兴?”
林建国挠了挠头:“那自然是高兴的,我刚刚数了,足足有十个鸡蛋呢!咱俭省着吃,再向娘要几个,你月子里就能每天吃一个了!”
秋爱华却突然渐渐地收了笑意,转头去哄吃奶的闺女去了。
林建国把手上的尿布放下,叹了一口气,挪到秋爱华身旁,搂过来她的肩。
“我知道,我娘那人不是个好相与的,这些年你也受委屈了,你放心,既然我已经把两个弟弟拉扯大了,咱也有了闺女,等你出了月子,咱就分家!”
秋爱华把头靠在林建国的肩上:“你想开了也好,我们两个受累没什么,但咱闺女可不能在你娘底下讨生活了,可不能让她也变成你老林家的长工。”
林建国亲了亲小林悦的小脸,摸着她略显瘦小的脸蛋和稀稀拉拉的胎发,心底一片酸胀。
这孩子在娘胎里就没怎么养好,以后自然不能让她再和我们一起过苦日子。
等以后分了家,不说多富贵,至少能养三只鸡,每天一个鸡蛋的营养有保障,不像现在,想要给坐月子的妻子煮个糖水鸡蛋还得看老太太的眼色。
“好了好了,闺女这里有我呢!你快收拾收拾,吃了早饭大队还有活计呢!”
秋爱华抱着闺女,推了推林建国的脑袋。
“我陪陪咱闺女不行啊?现在还早哩,你快多眯会儿,我来陪陪闺女,等老太婆自己做饭。”
林建国径直把闺女抱起来,学着昨天接生婆的样子轻轻摇晃拍打,一会儿那小崽子就眯上了眼睛。
“咱闺女倒是乖哩!知道心疼人!”
林建国把闺女放在秋爱华身边,依偎着母亲,小林悦睡得更沉了。
等秋爱华再次睁开眼,房间里已经没了林建国的身影,床头的柜子上倒是用热水温着一碗玉米糊糊。
秋爱华端过来吸溜了一口,碗底分明藏着一个荷包蛋!
秋爱华起身往柜子里一望,林建国宝贝的不要不要的饭盒已经染上了厚厚的黑色,煤油灯里面的油也少了许多。
秋爱华咬着荷包蛋,心底一片熨帖,看来这男人今天没在娘那里要到鸡蛋。
秋爱华甚至想象得到那男人笨手笨脚地搭起来一个煤油灶,又怕把她吵醒,又怕上工迟到,窸窸窣窣像只小老鼠一样给她煮荷包蛋。
秋爱华吃完了玉米糊糊和荷包蛋,又把放着鸡蛋的竹篮锁进柜子里,这才喊了一声,让王冬梅把碗拿出去。
王冬梅虽然对她有妯娌天生的敌意,但总归不会为难她一个还在月子里的女人。
交了碗不过一会儿,李老太就开始念叨了,生怕秋爱华听不见,还专门冲着西间儿,大声嚷嚷。
“有的人啊!就是没有那个命!生个赔钱货,还想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地让人伺候……”
秋爱华翻了个白眼,也不理会她,总归是要分家了,也懒得费这些口舌。
李老太念叨了一会儿,也没见秋爱华反驳,自个儿也没劲儿,索性就停下了。
…………
吃中饭的时候,林建国带回来消息,下个月农忙的岗位分配好了。
李老太这回倒是安生了许多,甚至还专门给林建国冲了一碗鸡蛋汤。
“什么!这么轻省的活计你居然给了那个要死的寡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