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门口还有个竖起来的铁牌子:“学校地段,车辆请慢行”。
在这儿撞了人,不论怎么说,该负责的都是司机。
正在这时。
后座的车窗里探出一只手。
手腕骨感白皙,戴着一个ZENITH的彩虹圈表,手指尖透白瘦削,捏着一个手机,少年人的温润嗓音透了出来,含着笑似的,问:“同学,微信还是支付宝?”
江奕从车里探出半张脸,看去——
阳光下,骑自行车的高个少年戴着一个黑色口罩,遮住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冷淡明亮的眼睛,也远远地看了过来。
两人四目相对。
好安静的男生。
还有点......眼熟?
江奕心里默默地想,在哪儿见过么?
被撞的高个儿少年穿一件宽松的白色校服,耳朵上挂着长长的耳机线,连着揣在兜里的手机。校服袖子上有两道黑杠,校服干干净净整整齐齐,肩上挎着一个纯黑的双肩包,站在那儿,好似自动净化了空气一般,连车来车往的柏油路纷乱的尘埃,以及嘈杂的人群都自动滤去了。
只剩下纯粹的静,无声蔓延。
可下一秒,那男生看见了他的脸之后,皱了下眉,而后一言不发地转身,揉了下膝盖,穿过围观的人群,往学校里去了。
司机:“?”
江年:“??”
江奕:“???”
什么情况啊?
江年不由怔愣地回过头,问江奕:“儿子啊,你认识他?是你同学吗?”
江奕点点头,又摇摇头:“是有点眼熟,但不应该认识啊?不认识吧?”
司机一头雾水地上车:“什么意思啊?刚刚不是还是要赔钱么?为啥又不要了?”
啪的一声,车门合上。
几人一脸懵逼,而后,在众人的围观下,“肇事车辆”劳斯莱斯幻影大摇大摆地开进了学校。
高二升高三,学校又重新分了次班,分三批。
其中,第一批,是把期末统考前50的学生集中在一个班,方便进行更魔鬼的训练,提高学校清北率——去年那届,班上前三十,全被清北录取。
于是乎,这班,叫”清北班“。
然而这个名字,想一想就窒息——意味着里面有一群没学死就往死里学的大佬,卷的程度,想想就可怕。
第二批,叫重点班,冲的是985;
第三批,则叫平行班,冲的则是重本。
教学楼一楼,大厅放了一排公告栏,上面贴了每个人的联考成绩排名。这次分班的情况就是以上学期期末的四校联考为标准,大厅里,无数脑袋挤过去看。
大多数人看见自己所在的班级后,就开始八卦清北班的情况。
“我去,郁神又是第一啊。”
“牛皮,yyds。”
“733?这分还用上高三吗?”
“人乐意。”
“他真是哪哪都好,就是穷,穷的我都落泪了。”
“早餐都要省着钱点,馒头配白粥,榨菜都无,妈呀,那是人过的日子吗??”
“穷咋了?你看他那张小白脸,那身材,只要他想,富婆小姐姐还不都应有尽有,就看人想不想下海……”
“咳咳,郁神早,郁神对不起,我掌嘴——”
“郁哥早上好——“
人群里有个高挑的身影,清瘦冷淡,他个高腿长,穿一件很宽松的校服,耳边挂着的耳机线一直揣到兜里,不知在听啥,仿佛并未听见众人的议论。
“大佬,您还用看分班?妥妥的理3啊。”
理3说的是理科3班,学校防查,每一届的清北班班号都不一样,这一届,清北班偷摸设立在高三3班。
郁白唔了一声,肩上挎着一个黑色双肩包,瘦白的手指微微用力,拧开一瓶矿泉水,扫了眼名单,目光落在最后一名的名字「江奕」上,停顿三秒,而后离开人群。
“好淡定,这就是学神的气场吗?”
“他仿佛有一股仙气……“
“废话,天天吃不起肉,吃素,早晚有天感化佛祖羽化登仙……”
“哎,好惨,我真的长这么大第一次看见吃不起肉的男生。”
......
“不是吧,他穷?”角落的男生看着郁白离去的背影,小声地嘀咕,说:“消息可靠么,我怎么感觉他连个肩上的书包都是高奢?”
与此同时,人群里发出一声惊叫:“咦?理科3班有个新面孔?他谁,以前进过前50吗?”
这声音一出,有人围了过去看。
A4纸的最后一排,用签字笔写着:
姓名:江奕学号:20201291
不同于前面的打印黑体字,最后这位仁兄的名字是手写上去的,笔迹潦草,看样子是后来补上去的。
这谁?
不太熟。
实验前50每次表彰大会都会念一遍名字,来来去去就那么些人,这货显然是个面生的。
有人开始嘀咕:“走后门的?”
“塞钱给老刘了吧,估计靠关系进来的。”
“啧啧啧。”
与此同时。
一只白皙瘦削的手,轻轻拍了下正在碎嘴的同学的肩。
“同学,借过一下,不好意思啦。”
声音很好听,带着一点笑意,挤在前排的同学一回头,看清身后人的脸时,微微睁大了眼睛——
身后的同学比他高出半个头,皮肤很白,眼睛笑起来弯弯的,很亮,鼻梁挺拔,鼻骨微微凸起,线条漂亮又精致。左耳的耳垂有一点红,不只是耳钉还是什么,夺目的晃眼。
他左肩上挎着一个白绿相间的书包,干净的好像树林间的精灵。
这位同学挺面生。
在众人的注视下,他白而瘦的指尖缓缓找到自己的名字——江奕。
他点点头,喃喃自语:“噢,理科3班。”
说完,转身离开了。
众人:“……"
所以这位“走后门”仁兄是哪位?
短暂的一阵寂静,很快,有人反应过来:
“天呐!江奕!”
“谁?他谁啊?”
“你认识?”有人好奇问。
一个女生压低声音,看了眼手机,夸张地连续“卧槽”了好几声,说:“他是上次联考市里第二!隔壁外国语的!”
“卧槽,真的是他吗?”
“是他,我初中同学,以前加过他好友,他刚刚还发了朋友圈,说转学了。”
“我去,市一和市二都在咱们学校?还是同班?强。”
“卧槽,他俩不会打起来吧?”
“江奕好像每次都被郁白压诶。“
“上上次联考他也是市里第二,比郁白低了11分。“
“上上上次也是......“
前面,江奕脚步一顿。
他偏过头,忍不住了,声音不大不小地说:“什么叫我每次被郁白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