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飞速掠过来的身影定在阿彩身旁,来人又从腰间摸出一把黄符纸。
嘴里叨念着‘赶上了赶上了’,鸦黑火焰顺着符纸底端烧上去,符纸却没有化为灰烬,而是透出股青绿色的光芒。
来人双手并拢,一手夹住三张符纸便要再向那识种飙去,不防交叠在胸前的手被按住。
抬眼一看,是个长相清甜的女生,正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便疑惑地问,“受伤了么?”
阿彩嘴角抑制不住地抽了抽,她双手还控制着祭旗,方才是用手肘阻止了这人。
她语重心长且万分诚恳地说,“兄弟,你这是要做什么啊?”
“助你们一臂之力啊!”
来人是个约莫十八九岁的少年。
穿身剪裁修身的黑色套装,袖口领口皆有金黄的扣子,看起来隶属于某个神秘组织,长相也颇为俊秀,拎到娱乐圈包装一下也不是不行那种。
阿彩此时却完全没有心情探究他的来历,只想将此人丢给九幽鬼王填饱肚子,好叫忙碌了半天的林师傅、金师傅和于师傅速速逃离。
场内的林春池也注意到这一变故,身形急退,干净利落地逃出圆阵,向阿彩的方向望了一眼。
这个坏事的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林春池拄着刀才没让自己跪在地上,刚刚被一股快要成功的信念吊着,现在一停下来便觉天旋地转,强烈的晕眩感下,连身上伤口和阴动造成的疼痛都不那么难受了。
阵内的九幽鬼王活动活动脖子,平衡被打破,纵然祭旗压力尚在,脚下圆阵吸力仍在加强,但已有了反抗的机会。
只见他脚下狠狠一跺,浓郁的阴气腾空而起,几乎在刹那间便撕碎了还未成型的圆阵,瑰丽的符阵化作漫天飞舞的光莹,尔后彻底消散。
隐在山林中的金珏浑身猛地一震,双目圆睁不敢置信地要往溪边去,嘴角殷出的血丝却越来越多,刚走了一步便重重倒下。
阿彩见圆阵已碎,便收回了祭旗,现在再操控祭旗凝聚阴气已然没用了,还会叫林春池更加难受。
“荷荷...”九幽鬼王阴恻恻地从嗓子眼发出低笑声,他双臂张开,嘴角和眼睛都张到了极致,整张脸快要裂开似的扭曲着。
“就凭你们?”
他轻轻地说。
场内陷入寂静,手握黄符的少年也彻底石化住,刚刚还一动不能动的鬼物,现在摇身一变开始主宰战场了。
其中原委,无需深思便能猜出。
见众人不说话,鬼气环绕的男人双手狠狠一握,弥漫在此间的阴气,或浓或淡,齐齐一震。
“咚!”
一道像极了心脏跳动的闷响,春雷般在空中炸开,男人握住拳头,仿佛是握住了众人的心脏。
“就凭你们?!”
他再次嘶吼出声,声音早已没了风情,而是刮人耳朵的粗粝沙哑。
“糟了。”
林春池见他癫狂的样子,怕是要控制不住理智狂暴起来,大拇指再次落在刀柄的黑色圆环上。
倘若将圆环完全取下,归藏内的阴动会毫不留情地将她淹没,但在那之前,她还有一分钟的时间。
一分钟,够么?
她的视线扫过阿彩苍白的脸,掠过树梢和夜的幽暗,停在了远处酒店广场上传来的微弱光芒上。
将剧组的人都安排来这里拍群戏是她提出来的,因为担心这头识种会在暗处偷窥,便联合几人演了出戏。
此番实在是过于冒险,所以不便叫金珏现身,若是叫识种先把她给解决了,可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于是便让金珏在白天时将远程封印所需的印石埋进沙石中。
印石提前布置可保证结印师的安全,但也有致命的缺陷,便是束缚力不强,无法产生一锤定音的效果。
这里便需要祭旗给识种施加重压。
师文已经重创过此鬼物,只要拖延出足够的时间便可,过程虽有波折,但好歹是走到了最后一步。
林春池不甘心地阖了阖眸子,本来这个圈套设在师文的小楼最保险,但那里离酒店太近。
酒店还住着一个剧组的人。
而这个赶来的少年,多半就是在民间玄师网上的道友,不早不晚,偏偏在这个时候。
她今日,多半是要留在这里了。
罢了。
林春池抿直薄唇,万般皆有缘由。
若是她提前与这位道友沟通一下便好了,可现在一切已成定局,也不是追悔懊恼的时候。
这样想着,林春池做出了决定。
可当她的大拇指开始用力时,她才发现现在她连撬开黑环的力气都没有,已经强行透支过一次的身体早就无法支撑她再来一次。
思忖间,暴怒的男人已经一步之间迈到林春池面前,嘴里依然重复着那句话:
“就凭你?”
他张开手掌向林春池的脸覆去,指节青白,似要生生掐烂这张极美的脸方能解他心头之恨。
林春池咽下喉间上涌的血,看也不看这渗人的怪物,只用眼神示意阿彩快逃。
睫毛一眨的功夫,她却被一股巨大的吸力拖拽着向后飞去,眼前的景象开始极速后退,刺骨的阴寒再次笼罩。
是鱼嘤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