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的很多年里,自秦知坠崖而死,尸骨无存后,李言兮恍然明白了什么,当初,那个酒馆里,秦知当真没发觉她吗。
他一介武将,怎么会没发觉她。
可惜秦知同她一样,一生爱而不得。
本应死在疆场上的人却因为替心上人采药坠下山崖,他本可真的如同他爷爷一样,成为一代名将。
李言兮瞧着他,远远跟着,弯唇笑了。
昨日昏倒时的刺疼涌上了心脏,她每朝秦知走一步,刺疼便减轻一分。
那日宋若的话攸地传入了她的耳朵,
“我同他说我不会嫁他。”
“我同他说我心里有人了。”
既然宋若说过不会嫁他,那秦知便娶不了她。
秦知喝了两口酒后,李言兮走到了他的面前。
年少的将军撩起眼皮看着她,神情并不诧异。
秦知没有管她,兀自闷了一壶酒,喝完后将酒壶摔到了地面上。
李言兮扫了一眼地上的瓷碎片,弯了弯唇,温和道:“飞骑将军为何买醉?”
她大概是糊涂了,忘记了这是来年开春,皇上才会赐给他的称号。
秦知没有回答,接连闷了几壶酒后,半响,喝得醉醺醺,半眯着眼睛问李言兮:“你说,她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这个问题李言兮回答不了。
很多问题她都回答不了,她也是一个被困在局中的人。
秦知盯着她,眼眶泛红,委屈得像个孩子,“为什么宁愿抗旨也不愿意嫁我。”
一些恶毒的东西在李言兮心中盘踞着,于是某些话便呼之欲出。
她笑得温和,一字一句对秦知道:“因为她心里没有你啊,秦知。”
“你即便同我退了婚又如何,你还是娶不到她,她心里没有你啊。”
他像一条可怜虫一样狠狠地颤了一下。
感情就是如此奇怪,有时候你用尽一生去追随,却抵不过他人的惊鸿一瞥。
她仍旧笑得温和至极,“秦知啊,为了这么一个人,沦落至此,当真不值,当真……”
这些话她已经分不清是对前辈子惨死的秦知说的,还是对面前喝得烂醉的人说的。
可笑二字还未出声,秦知便截断了她的话,“值。”
他看上去仍是醉意朦胧,却答得坚定又认真。
短短一个字,像一击重拳一般毫不留情地落在了李言兮的五脏六腑,让她疼得厉害,却又清醒过来。
她抬脚,离开雅间。
大街上人来人往,小贩叫卖,而李言兮几乎忘了她是来这里寻宋若的。
最近坊间消息封锁得严,探听不到流火国与大宋的形势,她想了解一二。
李言兮隐在人群中,漫无目的地走,手心握着的那支写着生辰快乐的竹签藏于袖中。
蓦然有人拦在了她身前,脸上戴着银质面具,一身乌色锦袍,袍尾坠着水纹,手拿折扇。
李言兮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对方拦腰抱住,拉进了小巷。
大抵是变故来得太快,某一瞬间,她忘记了那些长在她血液里面的东西。
知道是宋若后,她抬头朝着对方笑了笑。
温和得一如往常。
然而对方拿着折扇的手一顿,转而轻拍了一下她的头,“怎么了?”
李言兮忽然发现,上一辈她对不住宋若,这辈子也是。
她就像个捂不熟的白眼狼,无论宋若待她如何好,一旦遇上秦知,敌意和嫉妒就会盘根错节,狠狠扎进她的血肉。
她朝宋若温和地笑了笑:“我没事。”
远处有孩童唱着歌谣,“琉璃窗、朱漆门、东街全是大财神,宋王臣、富贵身、财源滚滚满乾坤……”
声音影影绰绰,并不真切。
宋若抬手,将面具推到额头上,目光如水,手指擦过她的下巴。
指腹相触的痒意让她神色出现了短暂的茫然。
若是换个人来,李言兮几乎以为是调戏了。
下一瞬,宋若倾身亲了一下她的脸侧,温柔道:“别难过。”
温热的呼吸洒在了她的脸侧。
啪嗒一声,手心握着的竹签掉在了地上。
李言兮眨了一下眼,睁大了眸子。
热度即刻从脸颊传遍全身,连指尖都有些发麻。
那些盘踞在心中的情绪奇迹般的散得一干二净。
宋若又抬手摸了摸她的头,“中秋节我可以约你出来吗?”
李言兮脑袋有些空白,懵呼呼地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宋若又低头凑近她,低声说:“不可以吗?我想同你一起赏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