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末的京城,阳光明媚,风和日丽。
江东搬了个凳子坐在院子里一边晒太阳一边拆锦盒。
或许是昨日公子回来后不曾让他把贺礼还回去,今儿就送来了更多。
他们公子依然没有拒绝。
来的人太多了,一个接一个,江东懒得起来开门,直接把门敞着,有人来了,直接进来便是。
又听到敲门声,低着头写礼单的江东头也不抬:“进!”
“贺礼放这儿,”江东还是没抬头,抽空指了指他的右手边:“名字,家中是经商的还是当官的?”
等了几息,一直没听到人回答,江东这才抬头,印入眼帘的是一个拿着拂尘,面白无须的人。
能拿拂尘的有两种人,一是道士,二是太监。
这人一看就不是仙风道骨的道士,江东立即站起,正要说话,又有人来了。
来人捧着一个大大的锦盒,站在门口,脸上挂着讨好的笑:“请问这是沈会元沈公子的家吗?”
江东:……
江东想挣扎一下,结果张婶子从厨房出来听到,帮着江东道:“是,这就是沈会元沈公子的家,你是来送礼的哈。”
江东忙不过来的时候,张婶子也会帮着招呼,已经非常熟练了:“来来来,东西放这儿,你家主子是哪位大人?”
江东:……
“你已经送完了吗?”张婶子对这位不知姓名的公公道:“名字说了没有,送完了就走吧,沈公子还要参加殿试,忙着呢,没空见你们。”
江东:……
天啊,来一道雷劈死他吧。
可惜没有天雷,江东不得不自己面对这无比尴尬的场面。
他干咳两声:“这位不是来送礼的。”
张婶子眉头一皱:“礼都不送还想见沈公子?”
刘广在御前伺候这么久,替皇上去臣子府上传话的次数多不胜数,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
原本这事派个小太监来足以,是他师傅朱丁让他走一趟,说是混个眼熟。
这样毫不遮掩的守礼,他还有必要在这位沈会元面前混个眼熟吗?
刘广一边无语着一边甩了下拂尘:“杂家是来替陛下向沈会元传话的。”
来送礼的小厮正要把贺礼放下,闻言有些不知所措了,这贺礼还送吗?
直到沈亭出来,这名小厮还把贺礼抱在怀里。
“放下吧。”沈亭先对小厮道,然后朝刘广拱了拱手:“在下沈亭,见过这位公公。”
刘广是朱丁的徒弟,在御前伺候,偶尔也能进内殿。
他见过皇帝内殿的那幅小像。
见到沈亭,他还是震惊沈亭的容貌,紧接着就发现这人竟然和皇帝内殿的那副小像极为相似。
只是画中人是女子,更为温婉,而沈会元是男子,眉眼没那么柔美。
小像既能挂在皇上内殿,那画中人在皇上心中地位不低。
沈会元与画中女子如此相似,皇上会不会因此另眼相待。
刘广本以为这位沈会元在官场上走不了多远,可现在却不确定了。
思及此,刘广脸上的笑深了几分,语气也恭敬了许多:“沈会元安,杂家姓刘名广,来替皇上传个话。”
替皇上传话是口谕,也是圣旨,沈亭跪下,其余人也都跟着跪下,包括来送礼的小厮。
刘广传的话很简单,三日后宫里有场宫宴,皇上让沈亭进宫赴宴。
小厮暗忖:沈会元只是中了会元,还没当官,皇上就亲自请他进宫赴宴,他是不是得回去让老爷重新准备一份贺礼,他手上的好像太轻了。
传完话,刘广便告辞,沈亭亲自把人送到门口,遇到了又一个来送礼的。
江东用余光瞅了瞅沈亭,见其面色如常,心里感慨:怪不得公子是公子,而他只能当个书童。
江东在感慨,刘广同样在感慨。
他以为沈亭是贪财之人,所以才收这么多的礼,可瞧他如此风淡云轻的模样,又不像了。
刘广觉得这人矛盾极了,回到宫里,见到朱丁,他就忍不住和朱丁说了说。
朱丁听完觉得有趣,他有预感,这沈亭不是一般人,以后进到官场,怕是一个笑面狐狸。
“而且师父,”刘广压低了声音:“这沈会元和皇上后殿小像有五六分相似。”
朱丁神色一肃,语气陡然拔高:“你说什么?”
刘广不懂朱丁面色怎么突然变了,他道:“是真的。”
朱丁眉头紧锁,沈亭,姓沈,还与沈小姐有五六分的相似。
他忽的想起那日,端阳郡主说她未婚夫与陛下有两三分的相似,算一算年龄,也对得上,难道……
他深吸一口气,为他的猜测感到震惊,若真是如此,朝廷局势怕是要变了。
“我问你,”朱丁语气前所未有的郑重:“那人眉眼是不是还与陛下有几分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