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曹赟的小道消息,萧敬之也没有心思去谦益斋了,干脆拉着曹赟一路直冲福悦来。
萧敬之选了一个靠窗的雅间,坐在了与上回相同的一个靠窗的位置,正好可以看见街上行人的动向。若是先生真的来了,自己也能一眼瞧见......
“二公子,小道消息罢了,小道消息怎么能相信,您别这么心急。”曹赟还是一脸流里流气的表情,只是眼睛时不时瞟一眼萧敬之的表情,观察萧敬之的情绪。右手拿起小二哥刚送上来的茶壶,按着壶盖,倒上一杯清茶到杯子里面,随后拂袖递到了萧敬之的手边。“喝喝茶,热茶暖身。”
萧敬之好像没有听见的样子,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酒楼下面的人。右手紧攥成拳头,被掩藏在宽大的衣袖之中。脸上神情凝重,如这寒冬之中的冰霜一般,能用眼神把人冻起来。鲜少能看见长孙殿下这样的神色。
先生若是来了,那该怎么办。难不成一把冲出去,拽着先生就拉着她走么......我又有什么资格去这么做呢......不过是先生的学生罢了......
听小二哥说楚饪大厨不在,看着长孙殿下这般冷肃的样子,估计也没有什么心情吃饭。曹赟草草点了几个小菜,凉菜四叠,热菜六叠,差不多差不多。
许是曹赟是常客且出手大方的缘故,即使是顾客云集的时候,约莫两盏茶的时间,所有的菜色就已经全部备齐放在了圆桌之上,热气腾腾,香味四溢。
“二公子,都这个时辰了,我都说过小道消息作不得数。”曹赟塞了一口菜在自己的嘴里面,都已经未时了,早就已经过了午膳的时辰,想必许尚书是不会来的,看来自己的小道消息最近是越来越不准确了。
是哦,都这个时辰了,想必是不会来了。萧敬之紧蹙的眉头慢慢疏解了一点,紧绷着的肩膀也松散了一点,骨节泛白的双手也舒展了,整个人都轻松了一点。萧敬之的目光终于从紧盯楼下转到了饭桌上,拿起曹赟之前倒上的茶水,热气已经不再冒出,茶杯握在手中都是温温的触感,温度入口倒是正好。
萧敬之喝了一口,正打算拿起筷子伸向离自己最近的菜碟,耳边忽想起一阵清脆的铃铛声音,正是从街上传来的。
萧敬之拿筷子的手一顿,身子瞬间就僵住了,心也瞬间凉了半截。这声音自己无比清楚,正是先生的玉铃铛才会发出的音色,不可能听错。萧敬之立马从位子上面站了起来,半个身子探出窗外,看向窗外的街道。
一顶无比熟悉的深红色小轿子映入眼帘,外头挂着的玉铃铛如同寒风一般刺痛眼睛。血液涌上脑袋,萧敬之只觉得一股怒火瞬间席卷了自己所有的思考。先生为什么会来,为什么会来,难道真是......来见代王叔......萧敬之的手指抠着木头做的窗沿,没有指甲的手指都要将窗沿抠出痕迹。
萧敬之的眼睛直勾勾看着下面,随侍的司书好像感觉到了一道不善的目光从上方而来,抬头一看,就看见面如冰霜的长孙殿下立于窗前,视线所到之处正好是轿门。看来主子这回是又惹了一个小麻烦......
萧敬之没有看见司书,视线只一心在许琼林的身上。许琼林一身天蓝色的累珠叠纱绫裙,墨发用支玉白簪绾在脑后,面容清素淡雅。许琼林弯腰由着司书搀扶下了轿子,完全没有发现自己的所有动作尽收在萧敬之的眼中。
先生芝兰玉树,整个人犹如天上的太阳,耀眼得让人不敢直视,但此刻这一切在萧敬之的眼中却越发刺目。
先生从未因为要见自己,在自己的面前做过如此清新脱俗的女子装扮,现在这般盛装始终是因为今日要见的是代王叔,不是自己吗......
曹赟也发现了萧敬之的反常,忙把萧敬之的手从窗沿上扒开,沿上可是有倒刺的,刺伤手指就不好了。用力扒拉开,曹赟这才看见窗沿上已经有了清晰的四个手指印。这许尚书真是的,明明已经当上了长孙殿下的先生,却还要与代王私下见面,莫不是想要拿两边的好处。
“许尚书是尚书大人,大概是要谈谈朝堂上面的事情,仅此而已。”曹赟拍了拍萧敬之的肩膀,口言宽慰她。
曹赟说的确实是最可能的情况,萧敬之心里面却没有因此而有一份舒心。许先生与代王叔结交,若是真的为了谈论朝堂之事,莫不是自己看话本,耽于玩乐让先生失望了......先生想要另觅良主......尽管先生一开始就没有说过要扶持自己......
萧敬之的眼睛空洞了起来,拿在手中的筷子有一下没一下捣弄着碗里头曹赟夹着的菜,菜被捣的七零八碎,惨不忍睹,哪有原先精美的样子。
曹赟实在是忍不住,开口道:“要不然我找个人借着进去端茶倒水的梗,去看看许尚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