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十一章 敌不动我动了(1 / 2)于是男主转身跳下悬崖首页

山中夏晨清凉,周小去起来很早,去收拾了柴火煮起野菜。陈罗木依旧在那草堆上睡着,怀里挤着脸蛋红红做美梦的周梨。这小孩机灵之外,存有几分古怪,夜半冷了不去找她哥哥,反而抱着枕头蹭到陈罗木身边,一大一小不自觉越贴越近,睡到沉熟。

而正如周小去所言,他确实见过陈妙,甚至与其相处过,二人渊源似乎颇深,但他却对陈妙的一些事一无所知。他对陈罗木言及自己受过陈妙恩惠,却不愿告知细节,沉默规矩地做一个守门人,同妹子住在另一间相隔不远的简陋木楼,连这房间都未踏足过。陈罗木询问再三,不愿逼人隐私,只能自己去寻一些蛛丝马迹。

机缘虽已至此,然而七年时间足够抹平一个人的痕迹,即使仍在,大多混于尘土旧物,模糊了他当初可能的“有意为之”,实在已是太久了。似乎世上除了一个人存于心中的记忆、思念,是没有什么不能被时间抚平冲淡,而后了然无踪的。

陈罗木愈焦急难耐地寻找,便愈发感觉如此。处处皆是熟悉,可又全是陌生的,毫无头绪。

她心头涌上失落,坐在门外大石上。夜风缀缀,星子闪烁,竟回忆起那日误饮了林垂一壶九酝春的滋味,任他愁肠百结,一杯下去,也被那一片火烧尽烧透了。只等醉后方醒,风吹雾散,余灰如烟散去,所有心事躲回角落,轻易不再出来扰人。

周小去起了,周梨便要起。她昨日半夜发了寒,多亏有内力扎实的陈罗木来暖,刚睡下没多久。

周小去把周梨叫出来,兄妹二人很自觉地一个生火一个练功,不约而同地放轻动作。

周梨很喜欢陈罗木。她从记事起便只有一个哥哥在身边,对父母这两个身份是极陌生。二人一起在这山中生活,很少出去。周梨更年幼时没有如今懂事,闹过别扭,要周小去带自己去山外面玩耍。周小去不答应,她便要一个人下山,以为可以威胁哥哥同自己妥协。

周梨现在也清楚记得,她那日同周小去说自己要一个人出山,哥哥正在晒药草,阳光很大,晒得人两面热乎乎的,所以她那时一点都未害怕。

周小去没分给她一个眼神,专心摆弄那些药草,周梨气得向他喊道:“我自己出去了,你别来找我!”

随即并不管他再做什么,便凭自己模糊的印象沿路而去,心中暗暗发誓不再回来。

她沿山边小径走了足足一个时辰,除了早饭滴水未进,体力已消耗得完全,越行越慢。闷雷声隆隆递进山谷,大雨并未照顾这体弱多病的小孩,周梨很快便被雨打得透湿,小腹一股寒气袭遍身体,再也坚持不住,倒向一边的草丛里。

过了不知多久,她被雨后寒意与体内阴凉的刺骨感觉叫醒。此时太阳将要落山,她被激发起强烈的求生意识,自草丛中爬行而出,如一条被雨击得筋疲力尽的小虫,缓慢腾挪,直至躺在路间土地上。

她心里想:哥哥此时找来了,便能快些发现我,我不要死,我要活着。

如此想着,又伸出小手揪了几片叶子含在嘴里,含暖了上面雨水,再用牙齿慢慢嚼碎,又渐渐昏睡过去。

再度醒来已是深夜,周小去没有找来。夜里万籁俱寂,唯余青草树林间窸窸窣窣的响声,又好似野兽在窥视自己的猎物,只等到下一刻便闪身而出将她叼走。

周梨觉得那冷气好像冻进去心房里,此时竟也不敢确定周小去真的会来寻自己。她意识模糊,断断续续地骂自己顽皮,又深藏着一小块怨气与委屈,怨周小去真的不来找自己。

原来不要谁了是不能随意说出的,妹妹不要哥哥,哥哥就真不要妹妹了。

她渐渐不能再坚持,恍惚间仿佛回到了自己襁褓时候,那会儿总被抱在一个女人怀里,是很温暖明亮的,她没有冷过。正如同此刻,她看见一盏逐渐靠近的明火。她想再近一点,就能看清女人的脸,她想与她一直在一处,不要分开。

周梨被抱了起来,不是她以为温软的云层,是周小去湿润坚硬的胸膛。那股不真实的美妙感觉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实在的温暖火热。

周小去抖落手上雨水,探了探她脉搏,仿若叹息地道了一句:“还活着。”便将她紧紧裹在自己暖烫的怀里,打着火把回家去了。

那句好像是叹息的叹息,周梨永不会忘。

原来周小去找不到她并不可怕,哥哥不希望她活着,是最可怕的。

自那以后,周梨便不再提出山的事情了,也很少与周小去说话。二人日日相伴,哥哥的面容却模糊起来,变成一个心中挥之不去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