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晓将近,酒吧内只有稀稀拉拉的人。
整具瘦削的身体笼在黑色风衣中,漂亮中带着阴郁的少年坐在吧台前,一旁是个不修边幅的红发青年,老板没有因为即将打烊催促二人,且不说一方是干部,两人都是本店的熟客。
太宰治一手托腮,微笑道:“我心情很好。”
织田作疑惑:“是吗?”直觉朋友并不像所说的那样开心。
“被你发现了,今天又自杀失败了呢~超——不爽。”
织田作握着酒杯的手顿住一瞬,应该劝阻吗?劝阻似乎会招人厌烦,毕竟对方今天已经失败了。他叹了口气,如果安吾在这,大概会干脆地吐槽太宰吧。
可惜,供职情报部门的朋友最近忙得脚不沾地,十来天不见人影了。
正当织田作还在措辞时,太宰治已经继续讲述起来:“‘我很开心’,这句话不是我说的。”
所以到底是“我心情很好”还是“我很开心”,不要胡乱引用啊。如果安吾在这,会这样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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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话语的主人说的是另一句话。
甚尔走神时,错过了内敛少年难得直白的话语:“……还不错……感觉。”
咒术师已经知晓太宰治挑拨的心思,试图用一句直白的话浇灭太宰看热闹的想法。
事情变得无趣起来了。
这句话没头没尾放在情况复杂的表态后显得极为奇怪,跳脱得好像“保护织田先生”是一句空话。
冷白肤色的少年没有将视线在太宰治身上停留太久,即使少年的目的大概是打动太宰干部……
藤木抖如筛糠,眼睛胡乱瞄围坐在方桌前的四人,他了解太宰大人,没有比他更了解太宰干部的人,藤木心中一遍又一遍重复,继续分析现状——
少年的目的大概是打动太宰干部,那太宰大人呢?太宰干部要做什么、太宰干部……上司的名字不断敲打在藤木心头,好像有看不清面目的野兽步步逼近一般。
无法思考。
他会死,他藤木会死,最了解太宰干部的他会死,最受富江小姐喜爱的他会死。
太宰治没有看藤木,也没有看伏黑惠,他的手指灵活地逗弄桌上摇曳的影子,颤抖的影子和咒术师静默的影子交织,优美的手指在其中起舞。
藤木接连咽了几口唾沫,汗珠顺着额头没入眼睛,疼痛令他此刻无比清醒——
他其实根本不了解太宰干部。
那个人的心如同深渊,窥视之时只会将自己吸入黑暗。
太宰干部在这里,是一件毫无意义、也可能是一件意义深刻到除他之外任何人都无法理解的事。
好像喝醉了酒的醉汉胡言乱语,有时直白有时隐晦,要问他想说什么,他自己也不清楚。平白在街头闲逛,嘴里嘟囔着无意义的音节,你知道他在走路在说话,除此之外就不知道了。
太宰治仍然在座位上等待着,表情似乎有些厌倦。
藤木第一次感觉太宰干部如此可怕,明明平时一直在笑啊,就像现在也在笑一样。啊……太宰大人下令剿灭敌对组织时,与此刻的神情相同。
如梦初醒的魁梧男人萎靡的倒在桌上,原来如此,挪用公款,背叛港/黑,他的死因就是这么回事而已。
下一刻,咒术师平淡的声音擦过干部的脸颊,投向一头栽倒的西装男,他说:“我借你钱,一百万是吧?”
这话是对藤木说的。
藤木呆住,然后猛地抬头对上咒术师无波无澜的幽蓝双眼。
“……为什么?”太宰治笑眯眯的,替呆愣的下属问道:“他做了假账,还想杀你。”
藤木的心脏不可自抑地跟咒术师的行动激烈起来,呼吸变得清晰可闻,眼睛捕捉着身影的每一丝颤动。
根据藤木的调查结果,少年是寡言的类型,或许出于某种目的——
伏黑惠言简意赅地解释:“原则上我不救恶人。”
“但为了拯救为数不多的好人,这也可以作为代价的一部分。”
伏黑惠从影子中拿出一百万推向藤木。
“再说藤木本来就是因为你滥用富江才会变成这样吧……”咒术师用那双幽蓝的眼睛看向太宰,“祓除富江后,他还可以重新开始。”
“这是你想要我给出的答案,对吗?”少年挠了挠硬质的黑发,发尾倔强地翘起,表情似乎有些无奈。
……
咒术师的沉稳嗓音再度响起。
“我想保护织田先生,现在比单纯表态时可信些吗?”伏黑惠重复了一遍,语气非常公事公办。
“……不需要,我不追究藤木的事。”是太宰干部的声音。
太宰治轻轻笑起来,将一百万抛回,放藤木溜走,“我姑且相信,你真的打算帮助织田作。”
藤木颤巍巍起身从干部让出的通路离开,被上司彻底耍过一通后,一贯自信的藤木有些迟疑地想——
太宰干部,究竟想得到什么答案呢?
身后的声音越来越远,最后听到的问题是——“那么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呢?”太宰治抬了抬下巴朝纪德方向示意:“天与暴君骗了订金哦~”
深蓝眼睛中眸光微动,伏黑惠似乎思考了一下,然后他掏出手机操作了一会,缓缓开口:“非法入境,意图买/凶。”
咒术师边说边按顺序竖起两根手指。
“我报警了。”
……
……
港口黑手党——横滨暗处的真正掌控者,作为港/黑干部,太宰治有多久没听人提起过报警这个词了呢?
藤木的思路虽然有所跑偏,但太宰治确实有想知道的答案。
但是、报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