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子,节哀。”
孙鹏叹了一口气,手里捧着警帽,将一朵菊花放在了灵堂的桌上。
沈愿面无表情地跪在灵位前,听到孙鹏的声音,抬眼看了他一眼,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不再回应。
孙鹏无奈地摇了摇头,蹲在了战友的儿子面前,轻声询问:“孩子,以后照顾好你妈妈,遇事儿了,就来找你鹏叔。”
他说着,想要抚摸于景的头发。
于景冷着脸扭开头,并不想和任何人接触。
他淡漠地看着灵堂里来来往往的人,但不论这些人和他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
这个年纪的少年,对于父母的所有意见都保有质疑,于钦对于儿子的教育向来是棍棒底下出孝子,可偏偏于景不肯服输,所以直到于钦去世的前一天,他们还在吵架。
于景永远忘不掉他和父亲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做你儿子我倒了八辈子血霉,我才不要你个爸爸!”
于景跪在蒲团上,紧握着的双拳突然松开,猛地扇了自己一巴掌,把灵堂里的其他人吓了一跳。
“小景,你怎么了?”心如死灰的沈愿突然有了表情,紧张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她只有儿子了,不希望于景再出事了。
于景垂着头,“没什么,我出去一趟。”
不等母亲同意,于景迅速离开了灵堂,迎面撞见一个陌生男孩。
“你好,请问这里是于警官的家吗?我是陆芷的哥哥,我想来祭拜一下他。”
于景脸色一沉,挥手打掉了男孩手上的花,冷声呵笑:“你们来这儿干什么?我爸被你们害得还不够惨吗?滚!”
陆砚立即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花,耐心地擦出上面的灰尘。
听到面前的男生说里面的于警官是他爸,陆砚深深地鞠了一躬,低着头说道:“对不起,我应该看好妹妹的,对不起……”
虽然没有人责备过他,但他知道,如果那天晚上他没有继续看书,而是答应妹妹陪她一起玩,妹妹就不会在院子里被人拐走。
如果妹妹没有出事,于警官或许……
“小燃,别说了!”孙鹏听见外头的声音,连忙出来劝架,好声好气地安慰道,“小燃,真正的坏人是拐走女孩的人,就算不是他的妹妹,也会有其他人,你不能……”
“什么我不能?”于景一把推开孙鹏,看着他质问道,“对啊!你们明明知道谁是坏人,为什么不抓?都在这里假惺惺干什么?我爸白死了吗!”
灵堂里的所有人顿时没了声音,有人紧咬后槽牙,有人握住双拳,无声宣泄着自己的不甘。
突然一个人向前迈步,“孙副队,我、我们还是先回队里。嫂子,你要是有需要我们帮忙的地方,再喊我们回来。”
他话音落下,大步向外走,路过于队儿子身边时,一副有话要说的模样,但终究没有说出口。
紧接着其他警员也跟着他离开,方才还挤满了人的灵堂,顿时只剩下四个人。
孙鹏看着警员们的背影,意会地点了点头,看向于景,“小燃,你现在还不明白,等你长大了,会理解叔叔哥哥们的用意。”
他重重地拍了拍眼前孩子的肩膀,转身对沈愿低声说了句,“嫂子,为了小燃的安全,我们商量过了,想让他改个名字,换个地方住。”
沈愿看着丈夫的遗像,叹声,“改吧,但我不搬,阿钦攒了半辈子的钱,好不容易让我们一家有个安生的地方,我要在这里守着,守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