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快得顾临才刚意识到自己手里的书被夺走,那本笔记就到了书包里。
“一起进去吗?”周容川收回手,问他话。
心中的顾忌占了大头,顾临摇摇头,组织着言语:“我……也要等人。”
他眼帘低垂,躲闪过周围学生的每一道目光,可惜效果不大。原因无二,在他身边站着一位学校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风云人物,当真显眼得过头。
就在刚刚,从车站后走过的,有个熟悉的面孔,很像是混在楚峥旁边的某个狐朋狗友。
这么一来,顾临的心情便更心虚了。
背着朋友和朋友讨厌的人往来,实在是不占理。
周容川侧过头,望的是顾临看过的方向。
“等谁?”
顾临:“同班同学。”
“男的女的?”
“……男的。”
这句话的重点……不在这里吧?
周容川:“我和你一起等?”
“不行!”
“……不行?”
眼看着周围的人越聚越多,顾临顾不得用这两个字回答的奇怪之处,大着胆子轻轻推了把周容川的手臂,催促道:“你不用等我了,先进去吧。”
兴许是见他拒绝的态度太过决然,周容川坚持一轮后,没再过多坚持,二人正式在站口道了别。
没过多久,车站后骑来一辆自行车,在顾临站的地方踩停了踏板。
察觉没错认人后,车上的人兴高采烈地喊了声。
“顾临!”
自行车车上的人开学时和顾临做过自我介绍,叫梁超游。
“刚才在你旁边的人是谁啊?”梁超游把车头挪了方向,正对着顾临,“离太远没看清。但感觉瞧着挺眼熟。”
“没、没谁。”顾临心头一跳,“其他班的,你……应该不认识的。”
“那么紧张干嘛?”梁超游见顾临表情不对劲,奇怪道,“又不是偷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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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休前,呆在篮球场打球的男生也多了许多。场地的篮筐被占去了一半,男生在打球,女生在凉快的角落有说有笑。
目光凝驻了须臾,顾临收回目光,白净细长的手指夹着圆珠笔,夹得松松垮垮的,像是随时要掉落。
课桌很挤,卷子和课本挤在一堆,卷上压着一本厚笔记——书皮是纯黑色的,是周容川早上借给他的那本。
恍然间,响声突如其来。
一颗篮球被“投掷”进教室,撞在地上,颠簸后,簸箕与一捆扫帚拦停了这段滚动,使得它没能落在簸箕正中。
“干嘛呢?”
楚峥打球回来,不先把被自己扔出去的球捡起,反而往顾临座旁挨了挨,轻松拿过了他胳膊下压着的试卷。
卷子里一共做了四道选择,一道题的答案涂改了四次,答案写在了括号框外,然而,在试卷的主人仔细翻阅答案后,纸页边沿就又多出了一道红叉,以及一个写得极大的字母A,瞧着愤慨不已。
“写题。”顾临答道,“写了一会儿,又不想写了。”
楚峥点点头:“上周考的数学试卷你订正完了吗?我打球回来的时候,郭霞和我说,午自修的时候,她准备把咱们班的人一个个叫去办公室一对一,让我们做好接受毒打的准备。”
“毒打?”
“这半句当然是我自己加的。”楚峥说,“她说的是准备好订正好的试卷。”
知晓这个噩耗,顾临突然十分后悔,周容川给他发过试卷,他就是在当初照着抄一遍,一题一题写过来,也早该克服掉那些难题了。
偏偏他今天还没带手机。
“我没订正好。”顾临讲话的声音变小了一些。
“我也没订正,不过我错题少。”楚峥坐回位子,试图在书包里找到一张封藏已久的数学试卷,翻了半天,扔过来一张毫无订正痕迹的考卷,“你先抄我的吧。”
“其他的呢?”
“就说不会呗。”楚峥耸耸肩,很是坦然。
“可其他的题我也不会啊。”顾临说,“数学老师真的很凶吗?”
楚峥情真意切地点点头:“是的。”
过了没多久,楚峥又问:“你知道我在办公室里还看见谁了吗?”
楚峥的字太过潦草,顾临抄试卷抄得费劲不已,努力辨清一排扭在一起跳舞的公式后,才抬起头问:“谁啊?”
楚峥:“周容川。”
顾临翻卷的动作忽然停住,卷子的一角软软地塌了下去,触碰到了那本黑色笔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