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剑道大会(1 / 2)被师父拔了坟头草之后首页

岁寒峰千里之外,平湖城。

距离上次薛思踏入此地,已有两月有余,再过几日,便是冬至,剑道大会正式开始的日子。

刚入城中,薛闻笛便觉着这地方有点熟悉,问了薛思才知道,原来自己的坟墓离这儿不远,三十里开外的密林里。薛思甚至开玩笑问他,要不要故地重游,薛闻笛苦着脸直摇头,说是容易伤心,但转眼见着外边卖糕点,又完全看不出难过的样子。

几人一道入了会场定好的客栈内,刚进去,就迎来了数道探究的目光。

“那就是长宁剑派?长得真可以啊,个顶个的俊!”

“中看不中用罢了,上次败给蔚然峰,这回不知道要做谁的手下败将。”

“那白衣服的就是他们掌门?怎么戴着个纱帽?”

“哎,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据说这位掌门年轻有为,最是神秘,不戴个帽子挡挡脸,怎么突显神秘感呢?”

这话说得极有针对性,几个听惯了流言蜚语的都忍不住窃笑。

薛闻笛耳力很好,这些窃窃私谈他自然都听了去,便小声问着:“师父,需要我清理一下吗?”

“不必。”

薛思一手搭住了他的手腕,虽说薛闻笛不是鲁莽之辈,但这个动作多少带了些安抚之意,对方了然,不再言语。

几人各自回房整顿,两人一间,按排名往下数,合情合理。

曹若愚动作最快,收拾好之后就挨个儿敲了师父师兄的房门,说是要出去转转,问兄弟们去不去。薛思不喜热闹,没有要去的意思,施未嫌路上颠簸,要躺着睡觉,傅及说要养精蓄锐,而张何打算吃点东西。

一圈问下来,只有刚刚归山,还未经历过剑道大会的薛闻笛对外出逛逛有点兴趣。

“师父,我晚饭之前一定回来。”

他和薛思说着话,对方点了点头,从腰上解下自己的配囊,交给了他。

薛闻笛一掂量,还不少,有点迟疑,但更多的是高兴:“师父,这些都给我?”

“嗯。”

“随便花?”

薛思轻笑:“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吧。”

薛闻笛心头一热,脱口而出:“师父你真好,我——”

“大师兄你好没好啊?我等得黄花菜都凉了!”

曹若愚在外头嚷嚷着,薛闻笛笑了笑,轻声道:“我去去就回。”

言罢,他便转身跑出了屋:“知道了知道了,我这不来了吗?”

“你手里是什么啊?哇——这不是呜呜!”

曹若愚估计是被捂着嘴拖下去的,薛思抿了抿唇,但笑不语。

平湖城建城历史不算太久,但地理位置特殊,在那场正邪之战中更是成为兵家必争之地,哪怕到了现在,也能在石砖瓦砾中找到十年前留下的战斗痕迹。故而此地并不富庶,加上剑道大会在即,城中多是江湖人士,鱼龙混杂,薛闻笛和曹若愚这般相貌的走在路上,难免招人侧目。

但是曹若愚一心惦记着那些稀奇的小玩意儿,并不理会;薛闻笛随意扫了两眼,就看到了家家户户屋檐上都挂着一串靛青色绦穗,尾端系着一枚八角方形银铃。

那是临渊孙氏的传音佳器,也是守护法器。

绦穗不断,铃声不绝,百里辟邪除祟,千里可传佳音。

薛闻笛忽然回忆起过去与故人并肩作战的日子,不知他的那些好友此刻是否安康。

“大师兄,这边!”

曹若愚在街角朝他挥了挥手,冬至的阳光不算热烈,但年轻人是热烈的,是一团火,是不灭的星。

薛闻笛此前未对除魔卫道有太多深刻的感知,只当是需拼死担起的责任,此情此景下却颇有些欣慰和慨叹。

他走上前去,问道:“怎么了?”

“借我点钱,可以吗?回头我再还你。”

曹若愚笑嘻嘻的,指着路边摊上一个古旧八卦罗盘,“就这个。”

薛闻笛看了一眼,不过是劣质伪品,摇了摇头:“这东西不好,你若占星卜卦之术对感兴趣,回头大师兄送你个顶好的真品。”

“这位小哥,我这罗盘可是十年前正邪之战留下的宝贝,可是当年孙氏大族长用过的,你怎么能说它不好?”

干瘦的摊主不满他的砸场子行为,吹胡子瞪眼,薛闻笛瞥了他一眼:“孙氏大族长?就是那位以身殉道的孙雪华孙族长吗?”

“自然是他!”

“孙族长最擅长的,乃是以杀止杀的降魔之法,要论卜卦,还是顾青顾长老技高一筹。”

摊主明显噎了一下,原本就因瘦削而凸起的眼珠就更是快掉出来似的:“顾青长老早在孙族长去世后离开了临渊,孙氏找了她十年都未见人影,你如今提起她,小心被逮了去问话!”

薛闻笛蹙眉,顾青离了临渊?她当年可是孙雪华的左膀右臂,难道是孙雪华死后,孙氏内部发生了什么重大变故?联想之前师弟们曾提起的孙氏与永安剑派的关系,薛闻笛隐约觉得,他死去的这十年,一定暗流涌动。

如此,他便笑了笑:“多谢您提点,晚辈初来乍到,对临渊的了解只停留在过去,还不知这些内情,下次不敢乱说了。”

摊主见他态度也挺好,冷哼了一声:“罢了,不与你计较。”

薛闻笛从锦囊里取出些许碎银,塞到他手上:“这罗盘我们买下了,还望您莫怪。”

摊主上下打量了他一会儿,又还回去一半的银钱,低声说道:“小伙子,你是个聪明人。瞧见这城里挂着的传音铃没有?说话注意点!别到时候怎么被抓的都不知道!”

“谢谢您。”

薛闻笛不再多言,摊主又道:“今儿我就当没听见你们说的话。瞧你们的打扮,应该是来参加剑道大会的吧?”

“没有,只是来凑个热闹,还没能上去台面。”

薛闻笛不动声色地套着话,“听说这回临渊孙氏也会派人来,不知是真的假的。”

“应当会派掌剑大弟子来,具体是谁,我也不清楚,仙家的事,哪是我们这等凡人能揣测的?”摊主拿起那罗盘,塞给了薛闻笛,“走吧走吧,既然买了东西,赶紧走,别打扰我做下一笔生意。”

“好。”

薛闻笛颔首,领着曹若愚回去了。

“大师兄,我们不再逛逛吗?”

曹若愚不大理解,薛闻笛轻声对他说:“今天暂时到这儿,晚上大师兄再告诉你具体缘由。”

“哦哦,好。”

曹若愚也没有多问,便和他一道回去了。

等到了客栈,薛闻笛抱着罗盘进了房间,只说晚上会送给他,曹若愚点点头,就回自己那间房了。

“你怎么抱着个破铜烂铁回来?”

薛思还有些奇怪,他知道曹若愚也许会上当受骗,但薛闻笛不至于连这点小把戏都看不穿。

对方只是问道:“师父,有清水吗?”

“有。”

薛思了然。

他取出自己的白玉瓶,洒了些在那罗盘上,薛闻笛一抹,两三点水滴飞入檐下银铃中,那小东西顿时哑了声。

“一盏茶。”

薛思手指一勾,朱窗闭锁,“过了这个时间,孙氏就会发现异常。”

薛闻笛目光灼灼:“师父,这辟邪传音铃也许在监视我们。”

“此话怎讲呢?”

薛闻笛便将今天在街上的遭遇一五一十告知他,末了,问道:“师父,这十年间,你可知道临渊发生了什么吗?顾青怎么会离开呢?”

“这十年我一直在找你,对临渊并未留意。”

薛思注视着一脸焦虑的徒弟,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你是有很重要的人在临渊?顾青吗?”

“顾长老曾经给我卜过卦,算是对我有救命之恩,她的几个弟子与我私交甚好,所以才很担忧。不知顾长老离开时,有没有带他们一起走。”

薛闻笛微叹,“最小的才十四岁,那会儿老跟着我后边薛大哥薛大哥地吵我。”

薛思莞尔:“师父知道了,师父会帮你的,你不要太担心。”

薛闻笛摇摇头:“我最担心的,还是临渊变故,整个孙氏好像都变了样似的,不是我从前认知里那个正气浩然的孙氏了。”

“一支擎天,难有掣肘,临渊走到今天,也许是某种必然吧。”

薛思不知是在宽慰他,还是另有深意,神情难明。

薛闻笛看向他,垂下眼帘:“师父,是我不好,中了圈套,否则你也不至于出谷寻我。这仙道之内,我锁春谷必定与临渊平分秋色。”

“你若不在,这锁春谷无人继承,迟早要没落的。”

薛思停顿片刻,走上前,轻声道,“所以你的安危,是师父必须要考虑的事情,以后不要再提是你不好了,师父——”

他似乎迟疑了一下,但还是说出了口:“我也会伤心的。”

薛闻笛怔了怔,一时间感动、苦涩、赧然等等诸多情绪交织,复杂难忍,甚至让他蠢蠢欲动。

“师父,我——”

“大师兄!师父!吃饭了!”

还是曹若愚那个大嗓门,薛闻笛苦笑不得:“那先吃饭吧,师父。”

“好。”

薛思没有追问他想说什么,顺势就应下了,薛闻笛则是想,改天一定要找曹师弟好好谈谈。

他撤下法术,将一切恢复原样,便带上那个罗盘,一道与薛思下楼了。

是夜,几人还窝在傅及那个房间,听对方侃侃而谈具体战术,整张纸上都是他画出来的形态各异的火柴人。

薛闻笛眼看着他在其中一个上面点了红点,终于忍不住笑了:“这是什么?他很厉害?”

“这是永安剑派大弟子乔莘,去年就是他赢了我。”

傅及言辞诚恳,没有半分不自在,薛闻笛来了兴趣:“赢了你?那他也不错。”

“剑道大会是五局三胜制,按门中排行依次轮流上场。”

傅及解释着,“永安剑派五人,我们五人,那时候大师兄你不在,所以师父是代你上场,可是师父自动弃权,所以那一局我们输了。”

“第二局是我对乔莘,他确实厉害,我输了他半招。”

“然后呢?”

薛闻笛看向施未,对方懒懒地打了个呵欠:“第三局是我,老实说,永安剑派除了乔莘,基本上都是草包,我十招之内就赢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