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一章(2 / 2)人类皆伟大首页

“真是狼狈啊,缇克曼努。”吉尔伽美什似乎是拍了拍水面,缇克曼努感觉有水花飞溅在脸颊上,但很快对方就将她唇角的水珠抹去,“这无比专注的视线是怎么回事?本王召你过来,可不是让你沉迷于王的肉/体的。”

噗哈——虽然缇克曼努很想这么笑出声,不过万一折断了对方那如芹菜般纤细的自尊心,后续只会更加麻烦,至少短期内她是别想在浴池以外的地方向一国之君汇报政务了:“虽然不知道您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但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在看哪里。”

“尽管嘴硬好了,缇克曼努。”吉尔伽美什说,“迟早有一天,你将不得不承认这具已经趋近于完美的身躯,其实早就唤醒了你那沉睡多年作为女人的本心。”

用女奴送来的毛巾擦干脸后,缇克曼努坦诚道:“您在外表上确实赏心悦目。”

吉尔伽美什冷哼一声,但口吻中又微妙地透露出一股愉快之意:“当然不只是外表,不过你这话倒也不算有错。”

“可惜我是看着您长大的,那时候您才……”缇克曼努伸出自己的小指,“这么大呢。”

闻言,吉尔伽美什眯起眼睛,表情有些危险地盯着她:“你把本王当小孩子?”

“您是乌鲁克的卢伽尔,执掌王权之人,怎么会有人把您当小孩子呢?”虽然有时候您确实很幼稚……不过缇克曼努还是挤出了一个微笑,并且希望它看起来不那么敷衍,“只愿您不嫌弃我一身臭汗。”

“确实有够脏的。”吉尔伽美什打量了她一会儿,又撇开视线,“如果你低声下气地请求了,看在往日的情谊上,本王倒也不是不能允许你和本王泡一个浴池。”

“那就不必了,我等会儿还要回农田巡视。”

“……随便你吧。”吉尔伽美什的语气有点烦躁,“没必要的废话就不用多说了,本王为什么召你过来,你多少也应该猜到了。”

缇克曼努点了点头,目光扫视周围,最后停在了离他们最近的女奴身上:“都退下吧,我会在这里侍奉王的。”

等其他人都离开后,缇克曼努捡起一旁的湿毛巾浸进热水中,然后拧干,敷在吉尔伽美什的后颈上,然后慢慢揉捏他的肩颈。

这是他们习惯的相处方式,曾经他们会一起泡澡,年幼的吉尔喜欢坐在她的腿上,让她帮忙洗头发,然后听她讲述最近出使其他国家的见闻……

当然,自从吉尔伽美什长大后,他们就没有再一起泡过澡,但这种长久以来的习惯还是保留了下来。

“拉伽什和乌玛最近摩擦越来越大了④。”随着肌肉的松弛,吉尔伽美什的情绪也放松了些许,挑起她的一缕头发,用指腹轻轻揉搓,“乌玛的领主刚才派了信鹰过来,希望本王能派一名使者去乌玛商议如何减少关税。”

缇克曼努扯了扯嘴角:“真是聪明的说法。”

这句话乍听没什么问题,其实刻意隐去了最重要的主语——拉伽什占据着沙特-埃尔-哈伊和鲁马-吉尔努恩⑤这两条运河的汇合处,不仅坐拥肥沃的土地,还能强迫路径的商队中缴纳昂贵的税金,拉伽什能成为整个巴比伦尼亚最富庶的国家,绝大多数都要归功于这种天然优越的地理位置。

所以并不是“派一名使者去乌玛商议如何减少关税”,而是“派一名使者去乌玛商议如何减少拉伽什的关税”。

显然,乌玛王希望能和乌鲁克联手,对拉伽什施加压力,甚至必要时能够一起分食这个国家。

“您可以……”缇克曼努酝酿着措辞,“看着办。”

“你的语气里可听不出什么热情啊,缇克曼努。”吉尔伽美什瞥了她一眼,“本王记得你一直对拉伽什很感兴趣。”

“仅次于乌/尔和基什。”缇克曼努不假思索道,“在军队开支不变的情况下,如果要实现农耕的轮换,拓张土地是必然的。”

安那吐姆⑥可不蠢,既然乌玛有心联合乌鲁克,那么他必然会向北寻求基什的帮助。

说到基什,其实再偏北部一些的土地更符合她的心意,气候没有那么南部那么炎热,降水量也更多,而且她对塞姆人带来的技术也很感兴趣——只是考虑到风神恩利尔的地位,缇克曼努并不觉得此时越过尼普尔去攻打基什是一个好主意。

“不过,我并不认为现在是掀起战争的好时机。”缇克曼努说,“基什依然强健,乌鲁克不会赢得太轻松……如果两边都元气大伤,只会便宜某些喜欢捡残羹冷炙的野狗。”

吉尔伽美什挑高了眉毛:“你居然愚蠢地认为本王会输给阿伽和麦桑尼帕达⑦?以后最好把脑子带上再来觐见,缇克曼努。”

“不仅要赢,还要很漂亮地赢,即使战争意味着血与死亡……流的也不一定是乌鲁克子民的血。”缇克曼努回答,“尽最大可能减少战争对乌鲁克的损耗,这是理所当然的考虑。”

如果吉尔伽美什想要统一南北,成为整个巴比伦尼亚的至高王,基什是必须要攻克的对象,两国最后必有一战,但不会是现在。

何况,他们的邻居乌/尔……还算是一条好狗,不过那温顺的皮毛之下亦有野心,她的确该找个机会处理一下了。

“何况,乌玛王的姿态还不够低。”缇克曼努嗤笑一声,“尤其是他还妄想与乌鲁克分食拉伽什……等他意识到自己最奢侈的想法不过是在拉伽什灭亡后有一个比较好看的国界线时,再展现热情也不迟。”

“真是贪心的女人,虽然本王不讨厌这份贪心……”吉尔伽美什低低地笑了一声,用她的发梢搔了搔她的下颚,“不对,虽然平常是一个不修边幅,最擅长糟践自己的家伙,可唯独是这种时候——被那永远无法填饱的野望点亮双眼时,才能泄露出些许风情,也只有这一刻的你,是最值得被王收入宝库的。”

俄而,没听到对方的回答,吉尔伽美什忍不住抬起头——然而下一秒,他就被自己的宰相掐住了脸,一如他少年时那样。

“如果想要夸奖别人,就不要那么趾高气昂的。”缇克曼努冷酷地说道,“不用刻薄的语气就没办法好好说话了吗?我可不记得自己把您教成了这样的孩子啊,卢伽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