芮平握着话筒的手在发汗。
她的嘴唇颤动,声音像蚊子一样细。
“……我,我……”
“……我没有诀窍。”
她说得很慢,很艰难,头上的汗都要下来了。
她不该,她不应该……
那在脑海里反复回荡的“可笑”,此时变得格外的苍白无力。
她定了定神:“我……”我只是想要人喜欢。
【为什么爸爸不跟我们在一起呢?是我做错了什么吗?所以爸爸不想看我吗?】
【他……是不是不爱我?】
【是不是我真的哪里错了?】
【所以妈妈你也离开我了?】
【可是我明明很听话啊,妈妈你要我不要怪爸爸,要我爱爸爸,你说爸爸去做很重要的事情,你说爸爸是大英雄,你要我理解他,你要我爱他。
我答应你了。
爸爸问我怪不怪他,我说不怪,我按照你说的,说我爱他,说我知道他去做重要的事,说我可以自己照顾自己。
我听你的,可是你为什么要哭?
明明你很想让他回来,明明你非常需要他,但是却一遍又一遍的说口是心非的话。
明明生病了,还要装作自己没有事。
为了不让爸爸在关键的时候分心,就这么硬熬着,不敢去医院,不敢做手术,偷偷的吃药,硬生生的拖到最后不能治的地步。
甚至连死都不敢发丧,硬生生的放了一个月,尸体都放臭了,我还要装作没事的模样,跟他说——
妈妈很好。】
【妈妈你知道吗?你们有多爱他,我就有多恨他。】
【我恨他,既然做不到最基本的陪伴,为什么要娶你,又为什么要生下我?】
【我宁愿生来就做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也好过在一次次期待中失望落空。】
【我也想做一个让人喜欢的人。
被人爱着,宠着,期待着。】
【但是也许是我太讨厌了,所以大家都不愿意喜欢我。
既然如此,那就做一个大家都讨厌的人好了。】
芮平这样想着。
然后她就再也不会为此难过了。
只要我拒绝得够快,谁都别想伤害到我。
芮平在自己的心上竖立一道又一道的防线,把所有人都排斥在外。
直到这一刻,她才感受到真正的,只属于她的,只对她这个人的期待,哪怕是虚假的。
甚至只是一个乌龙。
手中的话筒发出刺耳的鸣叫,芮平口中的那句话被这刺耳的声音打断。
大礼堂中,所有人都垂下头,看向手腕上的光脑,一道道光屏弹射出来,整个礼堂亮起白茫茫的一片。
总统坐在棕褐色的办公桌前,身上穿着的西装一丝不苟,他用着沉痛的语气:“我很悲痛的向大家宣布一条消息——
我们联盟最年轻的上校,曾经创立诸多奇迹,打破多项记录的塔维斯上校率领他的团队——联盟的尖刀团,在昨夜的援助行动当中,却被盟友国出卖,踏进了敌方的陷阱。整个尖刀团在塔维斯上校的带领下,顽强不屈的抵抗着数倍于己的敌人,直到最后耗尽最后一枚弹药,打破了敌人妄图利用极大优势迅速破灭我军的打算,塔维斯上校用他的生命,戳破了敌方的阴谋……
塔维斯上校光荣的牺牲,虽然让我军避免了更大的损失,但整个尖刀团,包括塔维斯上校,都是我们联盟不可替代的宝贵财富,塔维斯上校更是联盟最有希望创造历史的优秀青年,然而却被别有用心的人出卖,倒在了这场敌我悬殊的战场上,这是我不能接受的,也是联盟不能接受的!”
“我宣布,从今日起——”
芮平有些发呆。
那个男人的死讯,公布了。
不是一张黑白通告,不是一段简单的文字,而是由总统阁下亲自宣布,向所有人。
时代广场,最大的那块屏幕上,总统放下手中的稿件,表情严肃的面对下方的人群。
“向曾经的盟友国萨塔利,宣战。”
巨大的轰鸣声,伴随着总统这句话,在所有人的脑海中炸响。
耗时十年之久的特洛伊战争,以联盟国彻底向交战双方的两国宣战告终。
最后,总统阁下还宣布了一件事。
今晚十点,为哀悼塔维斯上校与尖刀团的惨烈牺牲,总统会在首都中心广场降半旗致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