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眼就看到了她心情不好。
陈一澜等她走到跟前。
“你还没吃饭?”
“没,刚打了会球,等你呢,”陈一澜倒退着走,眼底藏笑,“猜猜我手里有什么。”
“什么?”温初柠跟着他走,“有什么?”
陈一澜把一杯热的姜汁撞奶递过来,“喝点甜的心情好。”
温初柠接过来,杯子热热的,温度透过手心,温初柠鼻子没控制地吸了吸。
陈一澜什么都没问,什么都没说,大概也猜到她今晚没怎么吃饱,带着她去了一家汤包店。
开在临江市的江边,老字号招牌,蟹黄包,皮薄馅儿多,一个汤包有一两,一笼八个。
也是温初柠以前最喜欢的一家,但是因为总排队,也没什么时间过来,这家店还不接外送。
美食的香气飘来,晚上没吃饱,肚子果然咕咕叫。
体育生吃饭是真不矫情,一下点了三笼。
温初柠埋头吃饭。
陈一澜抽张纸递给她,温初柠没看到。
下一秒,柔柔软软的纸巾贴在了额头上,温初柠夹着一只汤包,一抬头,陈一澜单手捏着纸巾给她擦了擦额头上的薄汗。
迎风送来了青柠的甘冽清香。
陈一澜身上还穿着宽松的白色T恤,松松的黑色的短裤与球鞋,少年轮廓分明的脸上还有点汗意。
温初柠咬着汤包,有那么一瞬间,鼻子发酸。
饭后二人围着江边走,打算走一圈消消食就回去。
走的是江景路,左边是陈一澜和绿化丛,右边是围着栏杆的江水粼粼。
“你带我走人少的地儿干嘛?”
凉风吹着,温初柠摸了摸胳膊。
“怕你哭了给外人看见嫌丢人。”
“……”
不说还好,说完之后温初柠直接就近找了个木椅坐下了。
陈一澜笑了声,跟着坐在她旁边。
面朝着江水,能看到对岸瑰丽的夜景,江上有一艘观景船,隐约听到船上的游客兴奋的声音。
到处都是喧闹,她只身一人。
只是现在,身边有了陈一澜。
“想哭就哭。”
“我又不是小孩了……”
温初柠捏着姜汁撞奶,眼神缥缈的看着不远处的水边。
水波荡漾,路灯落下一点影子。
他们俩的影子落在水面上,很淡的一层,风一吹,两道影子互相依偎,又晃悠悠分开。
“怎么不是小孩?”
陈一澜两手撑在椅子上,扭头看着她,英挺的面庞噙着一点笑意,黑眸有些发亮,故意用轻松地口吻说,“你小时候不是天天跟在我后面喊一澜哥哥么。”
“……”
“再喊个我听听。”
“……陈一澜!”
冷不丁想到过往,温初柠脸色有点发红。
陈一澜终于有了正行,笑她几声,腾一只手揉了揉她头发,“你想哭不就哭么,有什么大不了的,我要是不在你身边儿,不还有手机么。”
“我就奇怪,”温初柠说,“你在队里哭不哭。”
“不哭,”陈一澜弯腰捡了一枚小石子丢出去,水面打着圈儿荡漾出几圈波纹,“我们大部分时间都在训练,出点汗,什么情绪都没了。”
这么多年挂在心上的事,是去比赛,给她带礼物。
温初柠转头看他,陈一澜神情静静的,没什么太大的起伏。
莫名想到这几次偶然听到的,汪茹的那些话,明明他也有很多不开心,可在她面前,一次都没表露出来。
他是个男孩子,总不太擅长言辞。
可也这样坐在她身边,她想说,他就听,她不说,他就陪着。
“我不哭,我又不是小孩了。”
“放心,咱俩认识这十多年,你说你三岁要人哄,我也听的。”陈一澜又丢一颗石子,笑着跟她说,“是吧,温仙女。”
“……”
温初柠咬着姜汁撞奶的吸管吸了一口,毫无防备被呛了一下,姜辣味道在喉中扩开,她咳嗽了几声,陈一澜伸手拍了拍她的后背。
二人一路回家,温初柠几次借过马路时偷看他一眼。
陈一澜依旧是那副冷淡样,双手插在裤兜里,散散漫漫,察觉到她视线时才笑一笑。
依然是在四楼分别。
温初柠跟他说再见,说晚安。
陈一澜笑着抬手揉了她头发一把,“回去早点睡,还有……别拿手机当摆设。”
“好。”
陈一澜拿钥匙开门。
温初柠也上楼回家。
摸出钥匙前,低头看着楼下,陈一澜闪身进了房门。
说了晚安,今天的想念就到十二点,新的想念,明天还会见。
这天,是潮湿的江边,是一杯温热的姜汁撞奶,还有陈一澜拍了拍她的背。
——别拿手机当摆设。
温初柠笑一笑,洗漱了一番躺在床上。
房门被敲响。
“进。”
周隽阳探进来一个脑袋,“你妈以为你睡觉了,刚才给我打过电话,让我提醒你——”
“嗯?”
“温初柠,别以为你妈不在就可以在家放羊了,该吃饭吃饭,钱不够跟我说。”
周隽阳学着周梦夸张的语调复述一遍,还笑着说,“在你爸那儿……吃的不好,跟舅舅说,舅舅虽然不太会做饭,但舅舅会点外卖啊!”
“知道了,我要睡觉了!”
阴郁的心情一扫而光。
周梦虽然平时工作忙了点,但她还是她妈妈。
周隽阳笑笑,顺手给她关了灯。
温初柠又摸出手机,拨了拨头发,编辑一条短信,谢谢显得生份……
【陈一澜,晚安!】末了又补一句,【陈一澜yyds!】
她放下手机,躺在床上,又没有睡意,搂过床边的小企鹅。
短信也只是寥寥几个字。
他不可能听见,她心里密密麻麻的字。
也不会看到,她眼底深藏的青涩的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