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书拉开阳台门,让微风吹进来,房里的潮气散去了一点。
他在阳台上抻了下腰,目光看到栏杆的角落上摆着一盆多肉。
一个多月无人照料,这个小东西居然自承阳光雨露,生长得很好。
绿油油,肉嘟嘟,一派青春正盛,毫无烦恼。
谢云书找出一个纸板箱,把收在柜子里的东西一样样往里装。
他的衣柜有锁,下层放了个鞋盒,他把鞋盒拿到阳台上打开,不出所料地看到一本素描册。
封面上淡灰色的苍穹笼盖四野,边际有雁鸟飞行。
谢云书拂了拂封面上的灰尘,掀开扉页。
雪白的纸张上,少年侧坐窗边,明媚的光线散落在四周,切割出寥落的阴影,他单手撑着腮,半阖眼眸,不知是在沉思还是在假寐。
桌面上有本未打开的书,另一只搁在书面上的手是特写,手背上的线条清晰分明,手指很长,骨节很美。
谢云书静静看了一会,撑着额头笑了起来。
月光还是少年的月光,九州一色还是李白的霜。
……他合上素描,把它和其他杂物一起放进箱子里。
夏客就盘腿坐在谢云书对面的书桌上看他俐落地拾掇,不时发出“啧啧”的赞叹声:“你东西弄得真整齐,用过的书都还跟新的一样,你在家里是不是经常干活啊?果然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像我就什么都做不来……”
“呲啦!”谢云书用胶带捆住箱子,恨不得封住夏客的嘴巴。
夏客这么黏谢云书是有原因的,除了他,没几个人能听夏客说超过三句话不翻脸的。
谢云书现在很想给前世的自己上三炷膜拜的香。
那时候大概谁在他身边抽烟都能烫出三颗舍利来。
“你坐会,我去下厕所。”谢云书到厕所里才拿出自己的小灵通打了个电话。
之前去北站的时候谢云书接连碰到那个开奥迪的司机,最后那位叫陈传的大哥给他留了个号码,让他想用车的时候可以呼他。
陈传此刻陪在江行止的病房里:“喂,哪位?”
“陈哥。”
谢云书一开口,陈传就坐直了:“是小谢啊!”
正在他对面吃饭的江行止抬眼看过来。
陈传站起身:“你要从学校回家?没问题啊,我早就吃过了,不麻烦不麻烦……钱好说……”
陈传和谢云书约好在校门口碰头,他挂掉手机:“少爷……”
病房里很安静,江行止都听到了,他点了点头:“去吧。”
陈传刚走到门口,江行止又叫住他。
江行止在床头柜上的水果篮里挑了个最大的苹果递给陈传:“这个,给他。”
房门开了又关,带起微弱的气流,浮尘在光线里轻飘细舞。
江行止没再继续吃饭,他自己也拿了个苹果,咬了一口。
丰沛清爽的汁水在口腔中蔓延,浓厚芬芳的果香铺满整个舌面,馥郁的甜里掺着一丝微酸,像足了回忆里的味道。
“江总,吃一个苹果?”
“我不喜欢吃苹果。”
“为什么不喜欢?”
“麻烦。”
“啧,作为一个病人,您怎么能这么挑食?”
“不吃。”
“你看这个苹果,它不是一个普通的苹果……”青年笑意吟吟地站在面前,两手捧着苹果放在自己左胸口的位置比划,他的声音也好像一颗苹果咬下去那样清脆,他说,“它是一颗心呐!”
……
江行止拿出手机给陈传打电话。
“少爷?”
江行止咬了一口苹果,慢条斯理地咀嚼完,才微扬起嘴角:“你告诉他,这不是一个普通的苹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