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如眉红唇轻扬,柔柔笑起来:“看来,我很快要唤秦三姑娘一声表嫂了。”
秦晚晚忙摆手:“人多口杂,庄姑娘可别乱喊。”
庄如眉掩嘴娇笑:“怕什么,迟早的事。”
但秦晚晚并不想在这个时候露脸,毕竟八字还没一撇,名不正言不顺的被人称呼表嫂,叫人听见只会徒惹非议。
好在庄如眉也没强求,只说:“狩猎快开始了,也不知谁能拔得头筹,打得最多猎物。只怕夜里的晚宴上才能见分晓,到时我们一同去可好?”
围猎开始,通常由皇帝射中第一只猎物,其余人才深入丛林各凭本事打中猎物,宫中皇子皇孙自幼练习骑射,自然也精通狩猎,说是猎物,却是皇室里一场不见硝烟的较量。
围猎还没开始,结果犹未可知,夜里的宴上拔得头筹的,就有大大的悬念,秦晚晚对骑射不感兴趣,却也好奇究竟是谁会一马当先。
庄如眉盛情相邀,秦晚晚也不好拒绝。
“那说好了,到时我来找你。”庄如眉说完,便准备告辞离开,秦晚晚目送她,眼角余光却落在她腰间一个香囊上。
“你这香囊是……”
京中年轻男女都时兴香囊,通常女子都会自己配上香料,在香囊上绣自己喜欢的花样,不足为奇。
但她仔细看了眼庄如眉腰间那枚香囊,藏青的料子,绣着一只起舞的仙鹤,分明是男子的样式。
其实香囊很难分出男女来,一样的刺绣,一样的香料。只不过女子香囊通常绣梅兰,仙鹤倒是少见。
秦晚晚闭了闭眼,思绪在记忆深处搜寻,方才脑海里那些残破的画面旋转了几圈,终于在眼前明朗起来。
她想起一件似乎尘封了很久的旧事。
叶筠喜欢仙鹤,衣裳和香囊都是绣的仙鹤,偏偏她不善女红,绣一点简单的花草还好,在不足掌心宽的不料上绣上仙鹤实在不易。
为了绣好仙鹤,她苦练女红,不知扎了多少次手,才完完整整做出一个香囊来。
叶筠佩戴好香囊出门,却并不在意它出自谁手,她却因他随口一句满意欢欣雀跃。
只是后来,叶筠身边有了庄如眉,表妹女红超群,比起她那蹩脚的针法,大到衣袍靴子,小到荷包香囊叶筠都一交给她做。
秦晚晚绣了一半的仙鹤,还未展翅便搁置在了角落里。
秦晚晚缓缓睁眼,任由那些陌生又熟悉的回忆侵袭而来。那些奇奇怪怪的噩梦,缠绕在脑海里,与现实合二为一,让她头疼欲裂。
原来自己真的嫁给了叶筠,也可以因为爱情变得那么卑微。
她满腔情意、滚滚热血,在顷刻间凝为寒霜。
庄如眉拨了拨香囊上的流苏,神色忐忑:“长襄哥哥顺手给我的,我瞧着好看便戴上了,可是有什么不妥?”
秦晚晚脸色煞白,一时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直到听见庄如眉清悦的声音,才竭力稳住心神,沉沉开口:“没有,好好戴着吧。”
庄如眉装腔作势,她没了心思奉陪,脚下没了力气,在青阙的搀扶中才能全身而退。
青阙看她面色发白,担忧问:“怎么了这是?要不要找地方歇歇。”
秦晚晚想起一些事,仅是因为庄如眉腰上的香囊,此刻脑袋里乱成一团,能记得的,只有一些嫁给叶筠后的家长里短。
知道叶筠要纳庄如眉为妾时,是她最绝望的时刻,现在能想起来的,也不过是三个人之间痴缠爱怨,别的竟一点还记不起来。
分明是自己心心念念许久的人,如今忆起过往,竟找不到一点情意了,她想不到叶筠后来还做了什么,能让自己重经一世,不过眨眼间就再次心灰意冷。
脑子里多了许久没有经历过的记忆,秦晚晚是惶恐不安的,这几月仿佛被下蛊了一般,总要梦见一些看不清模样的人,先前还不甚清晰,直到方才第一次见到庄如眉,那前所未有的熟悉感扑面而来。
秦晚晚脚步顿了顿,仰头感受着温暖的日光洒在身上,冰凉的身躯这才逐渐温暖起来。
她无法接受这样的荒诞的记忆,但那身临其境,太过真实的感受,还是让她心口狠狠地颤抖了一下。
她长舒一口气:“想到一些陈年往事,有些心累。”
“您才多大年纪,有什么陈年旧事?您别多想。”青阙以为她是因为庄如眉那个香囊生气,劝道:“人要往前看,等赐婚诏书下来,您便是名正言顺的世子妃,无人能越过您去。”
“青阙。”秦晚晚回头看她,声音透着几分难掩的疲惫:“我不想嫁给叶筠了。”
青阙愣住:“什么?”
她抬脚往前走,路旁错落的枝桠掩映着窈窕的背影。
“你得空去找一找世子,说我突然后悔,不想嫁给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