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成功被激起斗志,猛地迈开腿扑上去,却是怎么也追不上四条腿的。
更可气的是,毛茸茸的白尾巴就在眼前摇晃得正欢,等她好不容易要摸到这条打卷花花的尾尖时,小畜|生立马扭头张嘴作势要咬,吓得她一下收回手,又被甩开一大段距离。
就这样,它跑,她追。
它跑得贼快,她插翅难追。
整整一个上午,一人一狗在古堡里疯跑不歇,场面一度混乱,说不清是人追狗,还是狗遛人。
始终专注工作的男人终于忍不下去,扣上手里的文件,捏了捏眉心,
“停下。”
停下了。
人和狗都停下了。立定在原地仰头看向他,一动不动。
他站起身,缓慢走下台阶,视线在他俩之间掠扫过,随后凝在阿拉斯加身上,低声命令:“你回去。”
狗子吐着舌头喘,朝他无辜地摇了摇尾巴,好像有些委屈,但依然乖乖听话地掉头跑回了自己的豪华狗窝。
代薇有点不服,往前走近一步,“你凶它做什么嘛。”
剧烈活动后,她脸颊浸染粉红。
鼻尖沁着点点薄汗,眸子像淋了层水般通透的亮,整个人被粉饰出一种蓬勃的生机感,明媚得娇艳欲滴。
“你也回去。”
易圳收回目光,没再看她,转身走上台阶,音色里的清冷潦草压紧几分。
嘁!
又没跟你玩。
老毒物还是那个老毒物,又毒又不讲理。
虽然在心里骂着,表面还是不能反抗,她往后退了几步,声音闷闷地:“那我不打扰你了。”
代薇没有回去。
她从管家那里要来狗罐头,拌在狗粮里,然后跑去车仔面的窝前,把吃食装给它。
但狗子并不领情。
“对不起呀,害你也被训了。”
女人坐在地上,盯着雪白肥硕的阿拉斯加犬,耐心又温柔地喃喃哄道,
“下次你不要跑了好不好,我不会伤害你的。”
也不知道它能不能听懂她说话。
轻轻叹一口气,圈起双膝,她仰起脖颈,望着镂空浮雕的古堡穹顶,愣愣发呆。
断电断网的日子,真的太无聊了。
下午实在找不到事情做,代薇只好拜托管家,帮她从温室移植一点山茶花,种在堡楼后的小花圃中。
忙着学习养花小常识,又是浇水又是修枝剪叶的,时间倒也很快一晃而过。
可没想到的是,今夜依旧雷雨交加。
担心堡楼后的花草娇弱,代薇从床上蹦起来,提起一把超大的雨伞,快速穿过楼堂来到小花圃前。
“这能不能挺得过去啊……”蹲在围篱边边,她把伞移过去一半罩在花上,想着有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拿来挡挡。
正当她低头认真思索时——
一道白闪猝然撕裂冬夜。
视域清晰的几秒里,代薇隐约觉察到自己身上,重叠着另一方暗黑色影子。
身体不受控地狠狠瑟颤了下。
偏巧上一道闪无疾而终,雷声迟迟不作响,她也迟迟不敢回头。
说不定是错觉呢。
直到,霹雷爆起袭击,在积云里迅猛强烈地惊炸,贯天彻地。
同一秒,代薇鼓起一丝勇气扭头回望。
——那道黑影就无声伫立在背后,被浓夜染黑的水顺着湿淋的衣摆滴滴下落。
巨大的暮影紧挨着她,活像个混世魔。
以昏雷作遮掩,以噬人为乐趣,由扼制、困绞,到劫焚的极致痛感施加,不过是指尖腕下,一个随意的准星锁定。
“啊——”她惊叫一声。
恐惧顺沿尾椎直刺入头皮,代薇吓坏了。
过度的慌吓让她旋即双腿软麻,一屁股跌坐在小花圃中,整个人死死蜷缩着紧闭双眼,怎么也不敢再抬头。
花也毁了,伞也掉了,大雨漫湿了一身,至于她……
黑影似乎停顿了。
然后迟缓地试图靠近一点,入耳是三两声类似低啜的抽泣。
再靠近些。
真的在哭。
发颤的哭腔里,还有低弱的喃声哀求:
“呜呜呜易圳……易圳你家闹鬼了呜呜……救命啊易圳……”
他的名字融化在她的唇舌,藏有美妙的攻击力,撞穿耳膜,深深扎陷进他的心里,不会痛苦,是另一种罪恶的甜痒。
不断引诱他追逐。
“我在,”
他蹲下,将伞倾移向她头顶,幽凉的声线被甜痒浊化,渗漏丝丝虚哑,
“不许哭。”
冷风浮荡时,是无花果的香味救下她。
稍稍止住低泣,她抬起头,一滴泪珠恰巧斜滑过鼻尖,痣点被浸泡得莹亮,眸光婆娑地凝着他。
天地有二次闪光。
代薇看清他微沾泥渍的鞋子,看清他身上的黑色棒球服,却看不清他帽檐下遮蔽的眉眼。
为什么他总是疏离。
为什么没有情绪。
凭什么每次都不声不息,她的一切都被掌握在他眼里。
她哇哇哭得更凶:“你怎么总是没声啊吓死我了,我的花呜呜呜……裙子也脏了……”
庄园的独立夜视探照灯打过。
她说裙子。易圳才注意到,她开敞的羽绒服里,只有一件蕾丝睡裙。
料子很薄。被雨水浇湿后变得贴透,大肆晾晒女性的身骨线条,纤细易折,没有半点隐私。
他的理智,抵不过眼神恶劣追逐的诚实。
裙摆外露出女人的一截小腿肌肤。
腻白皮肉无意擦蹭蕾丝边缘,反复刺入他眼里,看上去可怜,看上去缺乏疼爱。
刹那的冲动是很想惹哭她。
尽管她在哭。
但不是这种。
“你知道这些花光是活着就很不容易吗?”
他的冲动很快被她的哭腔和质问全盘洗走。
易圳渐渐攥紧伞柄,指骨用力得泛青。
从未哄过女孩子的男人,今晚在她身上,终于学会了一种叫做“不知所措”的情绪。
他也不是没有情绪。
易圳试探着伸出手,想要拉她起来,可指尖还未及触碰到她,便被她一把挥开。
“到底为什么嘛!这种鬼天气没电没网也没有人,就连狗都不理我你还这样吓我啊混蛋,坏死了!!”
极度的羞愤让她憋着一口气,大声控诉他的过分。
说完坚持自己从泥土里爬起来,看也不看他,直接绕开他快速跑走了。
擦肩而过时,有他身上喷薄的萧寒气息,抚触过她的腰身。轻缓又眷恋。
很快又小心避让开去,不敢替他挽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