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薇听出了他话里的威胁。
但她没怎么放在心上。
好歹新郎是易家二少,这场婚礼不仅关乎弟弟的幸福,同时关联易家、易南集团在外的声誉。
易圳不敢拿这种事情当玩笑,这太不符合常理了。
引领男人去往彩排礼的路上,正好在主场门口遇到候在场外的新娘。
玛格丽塔刚看到代薇,便喜笑颜开地朝她招手想唠两句,随后再一打眼瞅见缓步跟在她身后的男人,顿时变了脸色。
“可算是来了。”她有点儿没好气,“你嘎哈去了姗姗来迟的?”
“这都等你一天了,说好早上往回赶,咋还非得掐着点儿来呢!”
玛格丽塔快言快语,是个不畏权势的直性子,
“你家没人敢催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爸妈他们都搁那儿看着多下不来台,整得人心惶惶的,还让我家大傻里外为难,早来会儿能咋的?”
很可以。
骂得漂亮。
代薇忍不住偷偷勾唇,在心里给新娘疯狂鼓掌叫好。
正如玛格丽塔说的,所有人都怕易圳她可不怕。
见到男人虽然不回嘴也不计较,可偏偏冷着张脸懒得搭理自己,更加激起她心头的恼意。
“不是我跟你说话呢你听见没,不吱声是几个意思!”
易圳还是懒洋洋地不搭话。
只是略微侧头,淡淡瞥了眼从刚才就在幸灾乐祸的女子。
代薇冷不防发觉男人投来的视线,立马收敛喜色。当然也担心玛格丽塔万一暴脾气真上来,跟易圳发生冲突就得不偿失了。
只好看了眼手表,佯作时间紧迫的样子出声解围:
“算啦算啦别生气,人来了就好。”
她软声软语地哄着新娘,“等下影响情绪拍起照来就不美了呀~”
玛格丽塔气哼一声,顺着台阶下:“行吧,先不跟他计较。”
代薇笑了笑,顺便叮嘱两旁的芭蕾舞者:
“我带易先生进去,你们听好司仪的口令,一定要按照预定走位,把新娘的婚纱裙摆给到摄影摄像最佳角度。”
姑娘们乖巧应下:“好的,黛露。”
黛露?
易圳虚眯着眼,看清标注在对面铭牌上的婚策师名字,神色微变。
不是本名。
他突然生出几分好奇。
代薇在这时做出虚请手势,扰断他的思路:
“易先生,我们入场吧。”
*
大型婚礼通常提前一个月彩排。
主要是为了把控婚礼当天的光线角度、摄像机位、参与者的走位站位等细节无误,邀请新人、伴郎伴娘团以及双方亲密家属一起走个过场。
在代薇的指挥下,整场环节有条不紊。
看着新人交换对戒,互行亲吻礼后,她欣慰感到这场彩排已成功大半。
随后临近第二场至关重要的仪式,司仪老成照例在串场间隙跟代薇确认流程:
“黛露,三分钟之后请易先生上台ok?”
“没问题。”
代薇猫着腰从后方匆匆穿过人群,一眼捕捉到易圳的位置,连忙小跑过去。
她半躬下身子,语速很快地叮嘱男人:
“易先生,您的环节快到了,等司仪发起序言您就可以开始动身准备,记住一定要从罗马宫门右后方走上台。”
易圳坐在那里,没有应答,台下变幻的暗度灯难以照亮他眼波深谲。
代薇习惯了他的寡言,也没在意。
她手握图纸示意了下方向,稍稍凑近他一点,单手捂住脸侧耳麦,轻声说:
“没有记词也没关系,我会安排司仪代您发言,到时候只要跟着他回答‘是’就能蒙混过关了。”
半是说笑的语气,像阵小风似的,轻而快地在他耳边说完话,然后转身扭头,准备去打理别的事务。
然而对方没有给她离开的机会,冷声冷调地拦截去路。
“如果,我不呢?”他说。
代薇顿愣一下,嘴唇微动:“什么意思?”
古堡光络迷离,玫瑰灯链的流光铺散,淋落,声色张扬。
他坐在欢闹场里。
眼皮低垂,偏头撇她一眼,嗓音稍凉:“我说过,你可以不同意。”
易圳说过的下一句话是什么。
她当然记得。
“您是在跟我开玩笑吗?!”代薇霎时感到焦虑。
她已经忙到飞起,还有很多待定事项在等待她的指令。在这种情况下,她很难不把男人的威胁当做一句荒唐的浑话。
易圳又不说话了。
她调整几下呼吸,干脆半蹲在他身旁,抬头看着他,耐下性子试图哄劝:
“不闹了好吗,别这么幼稚。”
男人似乎也很好脾气。从西装内袋拿出一个方形绒盒,不紧不慢地把玩在指尖,淡声回了她三个字:
“你看呢?”
是自易家祖辈传承下的规矩:
凡易氏成年男子成婚,须由家族掌权人将印有易氏图腾的族徽,亲手交予女方,这代表氏族祖辈对这场婚礼的认可和祝福。
对于即将嫁入易家的玛格丽塔来说,缺少这个仪式,无疑是这场婚礼最大的遗憾。
所以代薇特意将这个环节,提到彩排礼上先过个场,唯恐当天出现丁点儿纰漏。
“老成,想办法延时两分钟。”
代薇没有犹豫,立刻先用对讲机向司仪下达指令,顺手拽下蓝牙耳麦。
来硬的是不行了。
她维持半蹲的姿势,再次放松语气:“易先生,我想你应该明白,这场婚礼对你弟弟有多重要。”
“对你不重要吗?”易圳将问题反抛给她。
神色孤清又淡漠。
四下浮光敷黏着他,妄想平分孤清,偷袭淡漠,揉碎他的冷。
但没有用。
他慵懒抬膝,长腿交叠,逼问的语调根本不留情面:
“对你不重要,那么对你小姨重要吗?”
“……什么?!”代薇被震住。
她完全溺闭在惊诧的情绪里,足足花了半分钟来理解他的话。
倘若他拒绝上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