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生活还是那么精彩纷呈。”路上,钱施施调侃栗秋。
车是栗秋订的,人也是栗秋叫来的,这就是栗秋原本准备用来摆脱常薛的后手,只是没想到让萧琅玕占了个先。
以前在蕴朵的时候,他们关系好,栗秋也让钱施施帮过类似的忙,而他跟司熵的事钱施施最清楚不过,故钱施施有此言。
“恰好撞上了,只是旧债,那个穿西装的是我高中同学。”栗秋戴上口罩,回应钱施施的话。
“高中?不会是你的初恋吧!”钱施施笑得揶揄,“那个长得很小的呢?也是旧债?”
栗秋迟疑,“前男友。”
“是你回北城以后的事吧!这就成前任了。”钱施施惊叹,“你应付得来吗?”
她感慨是因为以前在海城帮栗秋忙时,最多是一个人纠缠栗秋,刚才却有两个,而且哪个都是她光看脸能毫不犹豫答应交往、一说话就要“hetui!渣男!”的类型。
栗秋斩钉截铁:“问题不大。”
……
“拜拜咯,有空一起喝酒啊。”
“再见。”
栗秋和钱施施在他家楼下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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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着快到家,栗秋卸下紧绷,整个人放松起来。
然而这放松只持续了十几个楼层,他走到门口,有个男人靠在墙壁上,姿态闲适,似乎在等人。
在上世纪八十年代,这栋居民楼是全国条件最好的住宅楼之一,有全国最早一批电梯房。
然而现在四十年过去,它毕竟已经老了,用现在人的眼光看,楼道采光昏暗,天花板簌簌掉皮,还印了几个新鲜的开锁小广告——居委会对此管理严格,前不久才新粉刷墙面,但挡不住社会人员出入。
靠在墙上的男人西装革履,从头到脚一丝不苟、一尘不染,与整个陈旧的楼道格格不入,然而他姿势很放松,似乎没有丝毫的不自在,就好像这里是他家。
栗秋一眼认出他是司熵,司熵化成灰他都认识,这个让他吃了大亏的男人。
司熵为什么找到这里?他不是没有怀疑吗?
这几日栗秋从未放松警惕,依旧以骗子的口吻与司熵互动,司熵顺利收到茶叶后还夸了几句,一点儿没起疑心。
栗秋正在耐心地铺垫“村里大家关系不好”、“爷爷茶园的积压茶叶有出路了惹得村民嫉妒排斥”等等剧情。
接下来他假装邻里之间起激烈冲突,他去劝架结果被殃及池鱼打成重伤,在ICU里躺了几天不治身亡。
最后“爷爷”上线,谢谢司熵这些天的关心,但斯人已逝,以后这个号没人用了。
之前收下第一笔转账后,栗秋迟钝几秒,错失拉黑良机,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聊下去。
但事后思考,他觉得不拉黑更好,司熵一贯不按套路出牌,谁知道那会儿他拉黑了,司熵反应过来他是“骗子”,会不会顺手举报,把他微信号封了就完蛋。
他不是专业骗子,这个号是他的生活号,万一被封连工作都要受影响。所以比起拉黑,还是寻个理由以后不和司熵聊天更为合适。
栗秋不知道司熵为什么能找到他家门口,但他没有认为是凑巧,他只庆幸为了防止花粉过敏,今天出门他戴了口罩,司熵不一定能认出他,而他可以去打扰况鸣越,对,况鸣越一般都宅在家里,这个时候肯定在家。
他尽可能自然地瞟了司熵一眼后收回视线,目不斜视,效仿《杀手里昂》里的小女孩,径直掠过自己家,敲况鸣越家的门。
司熵注意到栗秋,目光缠了上来,似乎饶有兴致。
栗秋如芒在背。
“咚咚咚——”栗秋敲了一遍,无人回应。
“你好,”司熵开口,语调低沉如大提琴弦,在狭窄的楼道间引发好听的共鸣,“请问你认识住在隔壁这户的人么?”
栗秋不得不转过头,目光在司熵脸上落了一下又荡开,他努力避开视线接触,摇摇头,“不好意思啊,我不住这儿,不太认识。”
“咚咚咚——”他回身敲第二遍。
司熵深深地望了栗秋一眼,视线尤其在栗秋眼睛附近徘徊,半晌,似乎意味深长地说道:“那没事,麻烦你了。”
“骨碌碌——”轮椅滚过地板的声音有如天籁,“咔哒”一声轻响,况鸣越拉开门,看清屋外的局势,眼中似闪过疑惑。
“不麻烦,也没帮上忙。”栗秋匆匆扔下一句话,举起手中的纸袋,“我给你带了点吃的。”他冲况鸣越挤出一个难看的微笑,忘了自己还带着口罩,只是眼睛很好看地弯了弯。
司熵仍在注意他们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