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丽丝是单独住一个屋子的,屋子里堆满了学习资料。 “找我有什么事吗?”爱丽丝打开抽屉,找了一会儿茶叶,最终还是倒了一杯白开水,递给谢里问。 和谢里想象得不同,爱丽丝好像并没有受到考试失利的影响,从桌上的状态来看,直到刚才为止她都还在有条不紊地复习。没有哭痕,没有打乱的被窝。有的只是淡淡的纸墨香气。 “没有。”谢里摇摇头,“我来霍恩镇上学,恰好碰到你的同学了,就让他们带我来见你。” “哦。”她点点头。 “爱丽榭夫人给我看过你的学习笔记。很有用,想给你道谢。”谢里说,“你们十月份就要考试了吧?” “嗯,最近学的晕晕乎乎的,有点呆了。你等我想一会儿。”爱丽丝拍拍自己圆嘟嘟的脸蛋,问道,“你哥让你给我带什么东西了吗?” “啊?” “那你知道你哥要送我什么吗?”爱丽丝问。 谢里一脸懵逼地望着她。 看着谢里的模样,爱丽丝就知道没有,就问些别的:“你过来有什么想看的东西?” “没有没有。”谢里说。 “这里一箱书,你随便看看,我先看书了。”爱丽丝说。 “嗯。” 事情就很奇怪地发展成两个人默默地坐在房间里翻书了。 过了一会儿,爱丽丝说:“你哥如果送人东西,一般送什么?” “我哥怎么了?”谢里奇问。 “他写信给我,说要送我什么东西。”爱丽丝说。 “我不知道。可能只跟你有关吧。”谢里回答。 “这样啊。”爱丽丝点点头,又看了一会儿书。 谢里跟她说:“还有人等我,我先走了,下次再来吧。” “好的。”爱丽丝起身送他出门,跟他做了一个再见的姿势,“有时间常来玩。” 谢里搞不太清楚爱丽丝究竟是什么态度,不过看着她沉浸学习无法自拔的模样,也没有说什么。 . “谢里,睡了没。”晚上,丹尼忽然和谢里靠得很近说。 谢里睁眼,发现丹尼睁眼看着自己。 “有什么事吗?”谢里问。 “你们那里……是不是真的娶媳妇靠抢啊?”丹尼说。 谢里说:“不算是。也是自由恋爱的,不过最后有个抢的仪式……”谢里发现自己开始美化那个让自己不适的仪式,便住了嘴。明明的确是野蛮而不讲道理的风俗,为什么还要美化呢? 就他见过的抢亲场面,已经足以让自己产生阴影,永不想以这种方式结亲。 丹尼把头埋到手肘里,捂着脸,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你有什么追求不到的人吗?”谢里问。 “啊?” 谢里把问题重复了一遍,丹尼把手松开来,瞧了谢里一眼,不可抑制地笑了,最后笑得这个年纪尚轻的壮小伙捂着肚子扭来扭去。 “你,噗,你这个表情,噗哈哈哈。”丹尼刚缓过气,看了谢里一眼,又忍不住开始笑。 有什么好笑的,小爷我上辈子也是女生都愿意来倾诉的知心姐姐好吗? 谢里干脆不问了,扭头睡。 . 学习的时光总是过得格外快。 在琳达老师的辅导和谢里的苦练下,谢里的语言水平和写字能力在这三个月稳步上升,谢里也通过在校读书学到了不少历史文化知识。 比如今年是陆纪1766年,而陆纪开始于最后一只传说怪兽被法师苏林杀死的那一年。 比如奎因王国建于1473年、大陆混战之后。 在语法班里,谢里还学到了这个国家的姓氏规则。 平民百姓一般没有姓氏,只有名字。而一个人如果富贵发达了,就总想着给自己起个姓氏。但是姓氏怎么起也是有学问的。一些姓氏是只有贵族才能拥有的,平民擅自使用这些姓氏会被判刑。 贾斯汀的师父西里斯•汉森的姓氏就是一个贵族姓,只不过这个贵族姓氏不算是太显赫。 而赛因斯、修曼都是自古传承绵延不断的显赫贵族姓氏。为了避开这些贵族姓氏,又不至于姓氏太奇怪,平民起家的富豪就会选择同音改拼法的办法。 所以就会出现同一个发音,名字和姓氏不同拼法的事情。 利昂老师教给他的“谢里”的拼法,就是符合贵族拼法习惯的。其主要特点就是不发音的字母多。平民式拼法则简单粗暴得多。 从这个地方推论,大概利昂老师也是出身于贵族家庭的。 自从开了学生证明,谢里这货就像饿狼扑向羊群一样冲进书海。一有时间他就带着字典上图书馆看书。 和前世不同的是,图书馆没有什么少儿专区。所有的书籍基本上都是面向学者或者成人的。(这大概是因为书籍是贵重物品,只有书店会有适合文化程度不高的人阅读的绘本和连环画)这使得谢里在图书馆找初级书格外费劲。 十月,为霍恩镇多拉了将近一半人口的魔法学徒考试结束并放榜。 霍恩镇的魔法学会组织一个乐队挨家挨户地吹打着将合格证书、奖状、铭牌送到在霍恩镇内考核合格的学生的家中(或者私塾中)。很多喜欢看热闹的镇民就跟着乐队走到合格者的住处,恭喜他们并讨点沾喜气的东西。 谢里也算是第一次体会到了魔法考试的热闹氛围。只要一出门去,到处就都在讨论有关魔法考试的事情。 他和丹尼凑热闹地在放榜的时候去瞧了名字,看见伊里斯镇出身的爱丽丝也是三位合格者之一。 谢里很高兴。这样,爱丽丝就是有史以来第一个伊利斯镇出身的魔法学徒了,这为他将来的魔法学习带来了信心。 在揭榜的后一天,谢里又去爱丽丝的宿舍拜访她,这一次爱丽丝就显得生龙活虎多了。 爱丽丝勉励他道:“咱们伊利斯年头短,做什么都能成为历史了。你也加油啦。”并把自己的一些魔法笔记赠给了谢里,“接下来我就要去城里的魔法学校了,很多笔记带不走也浪费,送给你也算是圆了它们的使命。” 谢里接下沉甸甸的一箱笔记,十分感谢。要知道,外面排着队都在抢新晋魔法学徒用过的东西呢,更何况是真材实料的笔记! 爱丽丝的笔记干净清晰,也涉及很多谢里还没有读到的书,谢里决定回去先把这些笔记分类,一边读魔法书一边读这些笔记。 十一月,谢里买了些纸,到图书馆开始抄写属于自己的第二本魔法书。 利昂老师的书单上的书他都粗看过一边,才决定下来抄写哪一本。 《历史》记载的是这块名叫莫尔斯的大陆上从陆纪前一千年到陆纪四百年左右的历史,也是魔法的起源。 这本书主要讲历史与文化的发展,是谢里最为好奇的内容。 而《音律》呢?放眼望过去全是自己背完字典也无法理解的对声音力量的阐述,这种自己即使抄完也不知道在讲什么的谢里决定还是先不抄。 剩下的诸如《冥想》、《对话》、《修行》都太深奥了,谢里还未很深刻地认识法理,没办法通读那些深奥玄妙的东西。 就是《法则》还算是能帮助谢里进一步理解法理,只是谢里觉得法理一类的还是找魔法老师教他比较好。自己瞎琢磨可能没什么用。他更加好奇这个世界的人文地理、也希望能够对历史典故有些更深的了解。 反正一本本来吧,每一本都是经典,总归要轮到的。 这次谢里就抄写《历史》。 真正开始动手抄写,才知道贾斯汀哥哥当初那么迅速地抄写整本《法论》是多么地难得。 谢里断断续续地抄了将近两个月才抄完。 由于经验不足,不免抄得字体大小不一,风格在这两个月中也产生了变化,每页的字也不一样多,有的很挤,有的很松,顶多自己看得明白,不像贾斯汀大哥抄得那么工整精细。 这样的书送到书商那里去装订,有丹尼砍价也要二十个铜钱。谢里摸着自己去了一大半的钱袋,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乱花钱。 不论如何,一本自己手抄的崭新书本诞生了。 谢里回家前,杰西卡把一些谢里暗暗看过的假花送给了谢里,教他送给艾米。 而后,归程的万事齐备。 老吉姆在结业后三天到达了瑞尼的铁匠铺。见到谢里之后什么也不说,先抱抱,然后略微忧愁地和谢里说:“你长高了。” 挥别了三个月的住处和多彩的霍恩镇,谢里和老吉姆骑马回家。 到家的时候,艾米一手抱着妹妹,一手拉着谢里左看右看。家里养了一年的狗儿黑毛也上前来,在谢里的腿边转悠。 谢里看见妹妹从丑猴儿变成个人了,脸也圆润,不免感叹她真是生在了一个好时候。 艾米说:“高了,你高了。那我之前给你缝的冬衣也不大合身了吧?” 裤子和袖子的确感觉短了,谢里把手臂摆平,给艾米看。 艾米点点头说:“我给你去找找你大哥的衣服。”她抱着妹妹就到房里去翻箱倒柜了。妹妹一直在吸着手指,眼睛向上看向下看。而后,似乎是感觉到了哥哥的视线,向谢里看去。 谢里看着妹妹,有些想要逗弄她。没想到刚有了这个想法,妹妹就哇地一声哭了。这让谢里十分慌张:“妈,她怎么了?” 艾米很淡定地给妹妹把尿。她尿完就不哭了。 “小孩嘛,就屎尿吃食哭哭。你那时也这样。” 谢里:“……” 过了一会儿,艾米终于找到了衣服,让谢里赶快穿上试试。这回衣袖和裤腿长了点,但是总比短要好。 “你们这些小伙子啊,长得就是快。长得快好。”艾米说,“快点长大,我就不担心了。” 就这样,刚有两年穿新衣服的谢里又得穿旧衣服了。 谢里从自己的行囊里摸出杰西卡嫂子做的假花,递给艾米说:“妈,这是杰西卡嫂子让我带给您的。” 艾米把假花铺在床上,赞叹不已:“真漂亮。你说这霍恩镇的人的脑子里是什么啊?手也巧。怎么这么漂亮。” 谢里看着这花就想起那色彩缤纷的镇子。 一回到伊利斯,整个世界就仿佛褪色了一般,焦黄萧瑟,只有繁盛过后的荒芜之感。草木凄凄,房屋灰白,人也不多,很是凋敝。谢里怀念起霍恩镇的鲜丽。 艾米看着谢里一直凝望假花的模样,心里不免多想,嘴上问:“谢里,你喜欢这些假花吗。” “喜欢啊。多漂亮。”谢里回道。 “要不要我帮你缝在衣服上?” “啊?不用了,妈,我就看就行了。”谢里说。 艾米的眉头不免皱得更紧了,但还是让谢里快些坐下,吃些烤地瓜,喝些土豆汤。 家里的饭的风格和瑞尼家的风格还真是截然不同。谢里一边喝着熟悉的汤,一边想。 “哦,对了,你哥的回信。”艾米去取来一封信,递给谢里。 大哥的回信一个月前就寄到了家里。在给谢里的回信里,贾斯汀写了利昂老师的通讯地址,还让谢里有空带点家里的麦芽糖给爱丽丝吃。 这难道就是大哥要给爱丽丝的礼物?谢里疑惑了。这不就和哄孩子是一个套路吗? 如果是这样,可能自己之前想多了吧。 快过年这会儿爱丽丝倒是在镇长家。谢里心里决定有空去拜访一下他们,手上把一碗混合了所有菜和汤的汤菜倒到了黑毛的碗里。黑毛吃得很舒服。 晚上,艾米趁谢里睡觉修整偷偷找老吉姆谈话: “吉米,你说,谢里是不是太女孩子气了?” “怎么会这么想了?”老吉姆问道。 “唉,这孩子我从小看到大,没见过像他这么爱干净,斯文的男孩儿。从小到大,你见他闹过几次脾气,生过几次气吗?唉,他还特别喜欢花。你把他和别人拉出来一看,都觉得他白净、礼貌、可爱。可我越想越不是劲儿。”艾米说,“我真怕,他长大没有男子气概,受人欺负。” “艾米,你想太多了。我的孩子还能受人欺负?这样吧,我们找个机会练练他的胆量,你也不必担心了。”老吉姆想了想说,“你妈妈不是快来了吗?我们不去屠户家买肉了,自己杀头牛,让谢里去放血。” “杀牛?耕地都靠牛呢,你还杀?” “我们的奶牛。” 艾米顿了顿:“你舍得了?” 老吉姆说:“舍得舍得。我啊,早就看出来了,我没什么做生意的天分,就伺候庄稼和老婆吧。” “你什么时候伺候我了?”艾米隐晦地白了老吉姆一眼。 女儿适时地哇哇哇哭了起来,夫妻俩便在给小孩把屎把尿中达成了共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