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染月睫羽微动,却仍旧没有睁眼。
天地偌大,光阴斗转,她连回家的路都找不着了。
何以有家?
一滴清泪顺着眼睫滑坠而下,有人说,人在心如死灰之际,哪怕连串的泪珠沿着颊边滚落,也是空空的、无声的汹涌。
用以形容此时姬染月的状态,再恰当不过。
白起只可恨不能让张良附体在自己身上,替他抚慰她,毕竟他实在笨拙,绞尽脑汁,也不知该怎么让她重焕生机。
杀人才是他的主业。
而劝一个人活……饶了他吧。
白起无奈,只能随她一并沉默,一遍遍用粗砺的指腹,克制轻柔地抹去她面上的泪痕。
重复而且机械,但同样认真而专注,他不得不感激自己还算优良的耐性。
不知道过了多久,姬染月的双颊已被他磨红了一片,终于有了点温热的、名为生机的东西,焕发而出。
他将人揽紧在怀,望着喜房内红烛燃尽,窗外天光乍破,黎明将至,然后他听见了分外熟悉的行军时,甲胄相擦的兵戈之音。
不好!
白起迅速警觉起身,仅用单臂便将少女稳稳抱起,“主公,我们必须尽快离开了!”
他一踏出殿外,自高台俯瞰而下,见十余万身着玄甲的军队,朝逐鹿原包围而来,军旗亦是玄墨色的,却并未纹绣任何印迹。
这不像是姬辞月控制的军队,更不是他们麾下的,而是截然陌生的第三方!
等等!
白起目力极佳,待军队围上逐鹿原,便隐约看清了正前方战车之上的两名统帅,虽形容皆被盔甲所掩。
但其中一人的偏纤巧颀长的身形,白起恍然间觉得分外熟悉。
“姬辞月,今朝,便是尔之死期!”
竟是冲着姬辞月来的?!
那他带着主公趁乱溜走,不是难事。
白起果断决定了路线,正欲纵身跃起,臂膀却被一只柔软的手轻轻按压住,是阻止之意。
“不用走,我或许认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