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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气味,还是秦钩自己身上的气味最重。
扶游暗暗腹诽,秦钩因为晚上失眠,身上到处都是安神香的味道,简直就是一个行走的安神香。
秦钩松开捏住他鼻子的手,又问了一遍:“出去见谁了?”
扶游揉揉鼻子:“遇见晏大公子了,他好像是来接晏小公子的。”
“噢,是他。”秦钩想了想,“他跟你一起在学宫里念过书。”
“嗯。”扶游点点头,“晏小公子和我也一起念过书。”
说着说着话,秦钩忽然就伸手探向他的腰带。
扶游往边上躲了一下:“秦钩!”
秦钩轻而易举地就按住他:“衣服脱下来,臭死了。”
最后扶游只穿着雪白的中衣,连鞋袜都脱了,秦钩一只手按着他,另一只手拿过自己的墨狐裘,给他裹上。
秦钩给他系好带子,然后放开他:“我要批奏折了。”
“是。”扶游垂着眼睛,站起身,要作揖离开。
秦钩一抬脚,踩住他的衣摆:“谁让你走了?”
扶游忍不住抬头看他,瞪圆眼睛,明明是他自己说要批奏折的。
“你在旁边看着,不许走。”秦钩没再看他,随手拿起一卷竹简,理直气壮,“你从前不是很喜欢和我待在一起吗?”
秦钩是这样想的——
城楼上的事情,已经解释清楚了。
自己来迟的事情,也已经解释清楚了。
扶游还跟他闹,显然是扶游的错。
昨天晚上他没忍住闹了扶游,勉强算是他的错。
他给扶游送了东西,扶游收下。
他们和好了。
和好了,就等于要和以前一样。
他一向自有逻辑,倒从没想过,扶游到底能不能自由地拒绝他的赏赐与命令。
扶游看着他,忽然不知道自己和秦钩过去这三年,到底是怎么过的。
秦钩又霸道又不讲理。
扶游在秦钩身边的位置上坐下。
他以前是很喜欢秦钩的,每天和秦钩待在一起,就算一句话也不说,都不会厌烦。
现在……
扶游撑着头,看着秦钩的侧脸,忽然觉得,自己好像真的,没有那么喜欢他了。
扶游能感觉到,自己正在慢慢收回过多的喜欢。
或许正是这些过多的喜欢,在三年里给了他一种错觉,让他误以为秦钩也喜欢自己。
他前几天就问过秦钩了,喜不喜欢自己,秦钩让他不要说这么蠢的话,他谁都不喜欢。
他谁都不喜欢。
既然秦钩不喜欢,那就算了吧。
扶游自己也很累了,累到没有力气凭空变出源源不断的喜欢来了。
等这三年来积攒下来的喜欢全部消耗殆尽,秦钩自然会厌烦他的。
到时候他就可以出去采诗了。
扶游是这样想的。
他就这样坐在一边,安安静静的。恍恍惚惚间,脑袋往下一磕。
秦钩头也不抬,伸出手,就扶住他的脑袋。
扶游趴在案上睡觉,墨狐披风里,毛茸茸的镶边里,探出来白皙细瘦的一双脚。
秦钩还是连眼睛都没抬,就握住扶游的脚,最后把披风扯了扯,帮扶游盖住脚。
扶游睡到傍晚时分才醒来,他睡得脸颊通红,半边脸上还有衣料压出来的褶皱。懵懵的样子,一直持续到晚上睡觉的时候。
秦钩很满意他把自己赏赐的玉饰挂在帐子前,晚上没怎么戏弄他,给他喂了一颗糖,又握着他的手,让他给自己弄。
扶游慢慢地把糖含化,就结束了。
侍从收拾好床铺,秦钩抱着扶游入睡。
秦钩以为他们和好了。
扶游却想着,迟早要分开。
同床异梦,不外如此。
*
晏家大公子晏知也来了行宫这边,他应该在筹备陛下回京的事情。
最近扶游在外面散步的时候,经常能遇见他。
远远地看见,不等晏知看见他,扶游就先扭头跑了。
晏知在后面喊他,都喊不住他。
或许是晏拂云的缘故,扶游不太想碰见晏知。
这阵子,晏家自己家里也闹翻了天。
自从那次在战场上,陛下牵着晏小公子的手,说自己最爱的人是他之后,所有预备把女儿送进宫的世家,不约而同地把晏家看成了眼中钉肉中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