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了万两悬赏的诱惑,顾言耀的事情对他们来说唯一的看点便也只是一些茶余饭后略显血腥的刺激,如今这刺激没有了,自是要唏嘘。
时欢对这些事情没什么兴趣,神情恹恹的从床上起身,走到窗口开了窗,吹了一会儿冷风,倒是清醒了许多。
不过辰时的天,因着今日这场雨,暮色来地比平日早些,这会儿天地间暗沉沉的,亭台楼阁间,像一幅巨大的水墨画卷,在眼前徐徐展开。
雕梁画栋、飞檐翘角,带着几分江南水乡的古韵。
她抱着胳膊站在窗前,突然有些想念太和郡的宅子,不如此处的雄伟宏大,却是处处婉约细致、低调内敛。太和郡的光阴也是,每一年、每一月、每一天,都有些单调雷同,却别样地祥和安宁。
“倒是有些令人怀念。”她看着天空,喃喃。明明一样的雨,站在此处却从未衍生出泛舟湖上的闲情逸致来太和郡里,一本书,一杯茶,一叶扁舟,偷得浮生半日闲,是最好的去处。可若换作帝都未名湖,画舫林立熙熙攘攘,明里暗里诸多视线流连不去,亦或言笑晏晏行礼问安套近乎或者套八卦,莫说偷闲了,便是半日光景连一页书都看不完。
片羽低了头整理床铺,没听清,闻言转身看去,“主子说什么?”
时欢摇摇头,不欲再说,只道,“去端粥吧,你也吃些。”
片羽低头应是,转身出去了,临出门前似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又返身说道,“哦,奴婢方才忘了主子休息那会儿,内务府来了个嬷嬷,说是太子请她打造红珊瑚首饰,只是红珊瑚贵重,她也不敢随意下手,送了画样过来给您过目,彼时您睡着,她留了画样就走了,说是您先瞧着,她明日午后再过来。”
说着,指了指案几上的画样。
时欢点点头,“成,先搁着吧,喝完粥我再看。”
她本不欲如此招摇,从小到大被耳提面命的都是如何如何低调行事,切勿高调恣意。她也是这样做的,许多事,明明在意、明明觉得受了诸多委屈,可还是会一笑置之,觉得大人不记小人过嘛,若是真的气极了,便安慰自己,被狗咬了一口,难不成还要咬回来吗?
诸如此类。
可即便如此,树欲静而风不止,时家再如何低调,那些纷争却依旧从未止歇,该忌惮的还是忌惮,该猜疑的还是猜疑,该蠢蠢欲动着的仍旧永远在不安分。
一直到今日,站上未名湖湖面上。
风雨交加里,天地苍茫,脚下船只左右倾摇,她突然就明白了许多事这世间本就没有什么绝对的安宁,也没有绝对正确的选择。低调兴许能减少猜疑,却也因此而招致了更多蠢蠢欲动的、自不量力的敌人。
殊不知,因此而带来的烦扰更甚,甚至可能因此而铸成大错。
既然不管怎么做,都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平和,那不如就做自己想做的。
喜欢的,就表达喜欢,不愿的,就表达拒绝。既做不到左右逢源,至少顺应己心。她上前,取过画样,细细看起来她的心告诉自己,她不愿此生再留遗憾。
更不愿此生再历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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