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水已经凉了。
陆宴庭进来后也没看到有人给他上茶,也不知道这茶是什么时候倒在那里的。思及此,口中的茶水便有些咽不下去。
犹豫再三,他艰难地咽了下去,搁下了茶杯,本来继续了满腔气势的一句话,生生被这盏不知道何时倒着的凉茶给浇灭了大半,只掸了掸袍子,起身,“能伤到我的,兴许百里能挑一,但,能伤到我、太子、和顾大人的,却是万中无一所以,丫头,你即便不信我,总要信他们。”
说完,笑了笑,嚣张又风流,“毕竟那两只,这心肝肺都是黑的,谁玩得过他们?”
虽的确是如此,但时欢清楚,事发突然的情况下,自己根本不会意识到这些所谓“相信”在那个当口,大抵也就是劝慰别人的话。
但她终究没有再说什么,只颔首吩咐片羽,“你先去时家一趟,若是祖父还未回府,你便亲自跑一趟宫门,就说就说府上乱了套了,急需祖父回府一趟动作快些。”
“是。”片羽拱手,“奴婢骑马回去,速度快些,即便赶去宫里,也像一些。”
“嗯辛苦你了。”想来祖父这个时辰应该还在宫里才是,时欢心中有数,交代道,“雨天路滑,小心些。即便慢一些也无妨,不过就是陆家主多等一会儿罢了。”
“陆家主”摸了摸鼻子,讪讪笑了笑,“是的,不急不急。”若是这丫鬟因为自己闹出些好歹来,怕是往后余生自己都要不被待见了。
片羽木着脸拱拱手,转身出去了,雷厉风行的样子。颇有江湖气,加之今日一身劲装腰间挂着长鞭,看起来像个假小子,而那鞭子陆宴庭眸色幽深落在其上,即便是在天色暗沉的大雨天里,那鞭子也泛着金属的光泽,令人心生忌惮。
陆宴庭第一次见,颇为意外,微微睁大了眼睛没说话。
马车很快备好,论可靠程度自然谁都比不过林渊自己,加之如今城中为了陆家的事情闹得满城风雨,此事干系重大,林渊也不放心交给旁人,便自己担了这车夫的责。
马车驶到时家,就见时若楠握着手在大门口陀螺似的转,一回头看到林渊,也顾不得这鬼天气了,三两步冲上去,“找到人了吗?!”说着,越过林渊伸手就去撩帘子,一撩,定睛一看,猛地又一松。
雨很大,没有半分减弱的趋势,说话间的功夫就将时若楠整个儿浇了个透心凉,也将彼时心头的躁郁瞬间浇灭。他缓缓退开半步,让出了位置,才道,“既是回来了,自是最好。你这丫头往后可不能如此胡闹了,母亲担心完舅舅还得担心你,你可知如此有多么不孝?还麻烦林侍卫了,驾车直接将这丫头送进她的院子去吧,我这出来地急,也没准备油纸伞。”
林渊颔首,客气又有礼,“那大少爷要一块儿吗?”
时若楠表情一僵,讪讪笑了笑,“不必了。左右本公子这会儿也淋湿了,莫要再上去糟蹋你家公子的马车了。如今人既回来了,想来是无大碍,我便先行过去母亲院中陪着她呀为了陆家这事,哭了大半日了。”
说着,意味深长地盯着那马车门帘盯了许久,才摆摆手,“去吧去吧,快些进去,莫要耽搁了。”
林渊颔首,稍稍提了缰绳,越过门槛错身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