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个是一年一度的中秋团圆节,晨光熹微时沈府的下人们就开始忙碌起来了。
厨房管事正商量着做什么馅的月饼,大门、二门处守门的小厮也开始换班了,各处主子们的贴身丫鬟也在准备热水毛巾等着伺候洗漱,管家也忙着找人将房檐下的灯笼换成新的。
静恒阁内负责洒扫的小厮六子已经将大半院子扫完了,正撑着扫帚歇口气时,长廊拐角处走过来一位娇俏可人的小美人。
那美人做丫鬟打扮,手里捧着装有热水的铜盆,一看就是准备去侍奉主子梳洗的。
六子忙扔下扫帚挂着谄媚的笑,上前去打招呼:“芷月姐姐,辛苦了,起这么早。”那叫做芷月的丫鬟却看都不看他一眼,随意点了个头就快步敲门去了。
留下六子一个人在原地好不尴尬,可随即一想周围并无他人,想来也无人看见他的窘迫,也就释怀了。
可到底心有不甘,他边拿起扫帚来边嘴里嘟囔着:“有什么可神气的,不过是公子身边的大丫头,还是个不受宠的,眼睛就敢放到天上了,什么时候比过松墨,再神气也来得及。”
那芷月急着端水到卧房去,因此并没有听见六子的话,否则按她的脾气又得有一场官司打。
听房里的人应了声,芷月才忙将盆端了进去放在架子上,就乖乖站在一旁等候吩咐,并不上前去帮公子擦手、擦脸。
这并非是芷月不尽责,而是这位公子一向不喜丫鬟靠近,不仅是她就连另一个大丫头芷兰也是如此,她俩一天就负责做些跑腿、带话的活计,只要是贴身的事一律不沾手。
一开始芷月和芷兰还有些惶惶,以为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好不招主子喜欢,可时间一久,发现公子只是不喜他人触碰,也就见怪不怪了。
这位公子全名沈世喻,乃是当朝户部尚书的嫡长子。
他的家族沈家在宁朝属于名门世家,沈老爷子德高望重,致仕前已位及内阁大学士。沈世喻的父亲沈鸿去岁因催还国库欠银有功擢升户部尚书,二叔沈澜任左佥督御史,三叔沈潜则在鸿胪寺任职。
沈世喻有这样的家世,就算在京城也算是佼佼者了。再加上他从小就有才名远播、待人接物也是随和有礼,所以在世家圈子里也属红人。
这厢沈大公子沈世喻洗漱完毕,换了出门的衣服后,就径直来到凝晖堂向父母请安。
他今年不过一十七岁,正是疯狂抽条的年纪,身形瘦削却又挺拔,再加上今日穿了一身青衣,整个人清凌凌的如同一杆青竹。
沈世喻来到凝晖堂的主卧,向母亲江氏的丫鬟传达来意后,便站在大厅等待。江氏还在洗漱,贴身丫鬟传话来让他坐着等就好,他却仍像棵树似的直直站着。
待江氏收拾完毕后出来见他,看到他穿着出门的衣裳不由问了一声:“喻儿,今儿可是中秋你还要出门?”
沈世喻听了答:“回母亲,孩儿是要出门,前些日子上交给陈大儒几篇文章,大儒让我今日去听讲评。母亲放心,晚上的团圆家宴我是一定会回来参加的。”
“你有一颗上进的心是好的,我也不好多加阻拦,只是万万要顾好身子,可别为了读书写文章熬坏了身体。你父亲昨夜在书房安寝,你去书房给他请安吧。”
“谢母亲关心,孩儿一定照顾好自己,不让母亲操心,若无其它事这便去书房给父亲请安了。”
江氏自是连连答应,沈世喻刚转身要走时,他的二弟沈世鸣也来请安了。
沈世鸣性子跳脱,见到他二话不说就要搭他的肩膀,他不动声色的避了过去,问道:“二弟也是来给母亲请安么?”沈世鸣见他问话自是不好再动手,先回答了他的问题,又见他穿了外出的衣裳,便缠着要与他一道出去。
“今日出门并不是玩乐,而是去陈大儒府上讲评文章,你要去的话便将自己的文章也带上吧。”沈世鸣一听连连摇头,他平生最讨厌做劳什子文章、诗词的,最爱的是舞刀弄枪,让他去和老夫子待一块,比杀了他还难受。
因沈世鸣是沈氏长房二子,又有嫡子沈世喻这颗明珠在前,所以沈家众人对他的要求也不是那么严格,即使他在文人世家里尚武学,大家也是睁只眼闭只眼,不过多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