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嬷嬷从未出过长安而且又善女红,想来应该是认得花夕棠的。
裴婼实在想不通,自己到底是哪里惹到她了。
按说两人又不同辈,总不至于自己年轻些、貌美些、聪慧些就惹她不快吧?那这样的人可真是小气呢,都活了这么久还计较这些。
裴婼不欲与家人说自己的事,便随便找了个借口:“嬷嬷你知道的,花先生在书院教授女红,可花先生不是个好相处的,我便想多了解些,以后不至于说错话做错事。”
谁知秋嬷嬷非常赞同般点头,自己搬了圆凳坐在裴婼对面,开始说起来:“姑娘你是该有这个顾虑。”
啊?这中间还真有事啊?
“想来夫人也不会多嘴说花先生的不好,那我便嘴碎几句了。这花先生啊,年轻时气头可大了,什么都要争个一二,那势必要与你娘亲对上啊,你娘亲那会还和你这般大呢,琴棋书画那在长安城里已经少有敌手,这花先生定然是敌不过。”
“所以这花先生是和我娘亲不对头啊?”
“是呢,后来她就单独钻研了刺绣,才赢了你娘亲一头。到了择亲的时候……”秋嬷嬷猛一停顿,转而道:“总之这花先生确是个不好相与的,现在又是先生,你能避则避,莫给夫人惹事。”
裴婼却还想再听,摇着秋嬷嬷的手不放:“择亲的时候怎么了?嬷嬷你继续说嘛。”
“姑娘,我说了这么多,夫人要是知道了要怪我的,可不能再说了。”
“是不是花先生也看上了我父亲,可我父亲只中意我娘亲?”裴婼兴致冲冲的猜测着,眼睛扑闪扑闪地求答案。
秋嬷嬷失笑,点她的额头,“就你机灵。”
“那这花先生也是很刚烈了,居然至今不嫁。”
“是啊,她这样一来倒显得国公和夫人欠了她什么似的。” 秋嬷嬷跟着叹道,“姑娘你可不要在夫人提起这事,平白引的你娘亲伤神。”
“你就放心吧嬷嬷,我绝不提。”
秋嬷嬷说完,裴婼差不多也想通了。
原是这样,怪不得花夕棠会才见她第一面就给她难堪,怪不得她在璃院说那些奇奇怪怪的话,那倒也是合情合理。
谁让自己是她仇人的女儿呢。
可这花先生也真是,都活了这么大岁数还有什么想不通的,何必跟自己过不去,白白牺牲自己一生的幸福。
而且……而且也真小心眼,斗不过母亲就拿她出气,一点不大度。
裴婼想着想着不由笑出了声,想不到她娘亲这般厉害,竟然有人直到现在还惦记着她,还独得父亲宠爱。
父亲年纪轻轻就袭了公爷之位,现年不过四十出头,却依旧好颜色,风神俊朗不输弱冠男儿,不难想象少时是怎样一番面目,也难怪花先生如此专情。
哇,那这么说,娘亲真是优秀呢。
裴婼抿了唇,原先被针对的委屈难过全都不见了。
好吧,谁叫她大气呢,那就原谅她吧。
“对了,过几日宫里季贵妃开了宴,邀了许多长安女眷,听闻季贵妃将这花夕棠是奉为上宾,届时说不得与你娘亲对上,你帮着些,可千万别让俩人打起来。”秋嬷嬷离开前补充道。
“季贵妃设宴?”
这事裴婼倒是第一回知道,想来是刚到的消息,温氏还未来得及告诉她。
“是,午后刚来的帖子。”
裴婼点点头。
等了这么久终于有机会进宫。
裴婼把嬷嬷送出门后,自己一个人又坐了许久。
月上梢头,树影孤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