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民?农民咋了?倩楠的母亲入殡时你也去过,我就不是农民出身?”
阿毛显得很尴尬:“叔,对不起,之前的事是我不对。”
柳洪钢不想跟他绕圈了:“我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从小当掌上明珠惯着宠着,你凭什么给摘走了?”
阿毛说:“倩楠总要嫁人的嘛。左小磊说过,‘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柳洪钢不耐烦,打断他说:“倩楠总要嫁人是不假,但跟你小子在一块儿,我不甘心。你知道县局的同事们来探病,都怎么调侃?‘柳局长啊,找女婿可要把好关,千万别让女儿嫁个白眼狼。’‘哈,准女婿举报老丈人,南苏警察系统里头一回听说!’
小子,你行!我立过军功,受过公安厅嘉奖,一直在局里连局长都让我三分,这下子搞得我晚节不保,成了全局的笑柄;你行,前脚刚跟我吃过饭,后脚就去举报我,我都怀疑你这老实劲儿都是装出来,欺负倩楠单纯,专门骗她的。”
阿毛嗫嚅着说:“叔,对不起,是我错了,可我没有骗倩楠。”
柳洪钢越说越生气:“倩楠咬定了你是未婚夫,公家认定了大舅哥跟妹夫怄气,也懒得管这筷子碰着碗的私人破事儿,哈哈一笑就过去了。但你让我怎么办?你们俩这是要做啥?威胁我?”
阿毛头低的更低:“叔,我没有。”
柳倩楠拉开床头柜,里面一个个的红包,还有一张单子,记着局里的人送钱明细:“哼!单位里年轻人结婚,我作为领导,经常被请去当证婚人,我没一次空手的,多少都给人家随点喜钱,不能免俗嘛。这下好了,准女婿都有了,局里都认为我严于律己,不愿意给女儿结婚声张大办,提前把红包都给包了,你说我这场喜酒摆还是不摆?我又找谁摆?”
阿毛觉得不好意思:“叔,这是个误会,说开了退回去就行了。”
柳倩楠的脸都白了:“你···”
柳洪钢打断她说:“开玩笑呢,还给人家退钱!消息早传开了,以前的战友,有混成上级的,都专门送了钱过来;行,我把钱都退了,局里给我开个表彰大会,立个模范标竿,以后局里的年轻人结婚,都不用请同事们吃饭了;行,都是一起出差办案出生入死的兄弟,等结婚了连杯喜酒也喝不上,这你就满意了?”
阿毛没话说了。
柳洪钢怕他听不懂:“我们是警察,但我们也是个正常人,我们也有亲朋好友,我们儿娶女嫁也希望被人祝福!”
越说越激动,下意识的向腰间摸去:“我的枪呢,枪毙,现在就毙了!”
当然摸不到,穿着一身病床服呢。
顺手拎起茶杯,狠狠的摔了一地。
优抚病房区的护士们急匆匆的推开门,把阿毛挤在身后:“柳局长,没事吧。”
柳倩楠赶紧把毛岩飞往外拖:“走啊你,把我爸都气成啥样了!”
柳剑楠狠狠瞪了阿毛一眼,去跟护士们解释。
俩人下了楼,在绿化区找个木凳坐着。
柳倩楠责怪说:“你平时跟姐夫和吕彬在一块儿,不是挺能说的嘛,怎么见了我们柳家人,就变得跟块木头疙瘩似的。”
阿毛小声说:“我紧张,见了不熟的人,不知道怎么做才好。”
柳倩楠轻轻的叹息了一声,拨弄着一丛冬青树叶,说:“岩飞,你哪儿都好,就是太不自信了。”
阿毛低下头,说:“可能,我还没做好见你们家长辈的准备,所以把事情搞砸了。”
柳倩楠说:“不管怎么样,反正都已经见过了。岩飞,你放心,就算我爹不愿意,我也会跟你好,大不了我再剪了电话卡,跟你去更北边的地方找个地儿安顿下来,离着他远远的。”
阿毛赶紧制止她:“不行,这样太不孝了,我不值得你这么做。”
柳倩楠挑起眉毛:“瞧你,又不自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