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那位林娘子还真是好肚量!才刚成亲就马不停蹄地给相爷纳妾。”
“当初她抢了四娘的名头,而今也该让她吃吃这苦头!京都第一美人嫁给了活阎王!还真是讽刺!”
“第一美人?她也配?”一个尖锐的女声传来,“要不是当初四娘的琴弦……”
“好了。”一个温柔的女声适时止住她,“不过是个头衔罢了,这么较真做什么?”
“我们四娘啊,就是这么个温柔的性子,不被欺负才怪呢!”一旁的妇人幽幽道。
“好在那位林娘子也遭了报应,满京都娘子都不敢嫁的活阎王,竟落在了她头上,枯叶大师说得对,时也命也!”
一阵娇俏的笑声从不远处传来。
杨幼娘看了看黄氏,果然她被气得脸一阵红一阵白,她的眼眶也被气红了。
正当杨幼娘以为她要出去骂一顿,谁想她只是咬了咬下嘴唇,道,“不识货!与霍家的婚事可是京都顶顶好的!”
说完她拉着杨幼娘在亭中坐了下来,“莫要听她们胡说。”
杨幼娘:???就这?
虽然方才那些人言语辱损的是林幼情和霍桑,可她作为一个外人听着拳头都已经硬了,黄氏作为爱护林幼情的亲属竟只是这样?
良久,黄氏才解释道,“那两位分别是莫大学士与魏刺史的夫人,我的身份实在无法出面,能忍一时忍一时吧。”
林尚书早年丧妻,后宅也就黄氏一个妾,余老夫人寿宴总要有人来贺,林幼情又躲起来了,林府也只有她能来。
此时,那边又传来喧闹声,这回是一个娇怯怯的女子在说话:“阿娘,其实霍郎君人很好的。”
杨幼娘微微挑眉:哟?这霍桑还真是出息了!前脚被曹三娘惦记着,后脚又被这娇滴滴的小娘子仰慕着。
而且听她的语气,似乎背后也有个故事。
果不其然,有位妇人满足了她的好奇心,开口指责那小娘子,“你这个没良心的!你阿兄阿姊都喊过护卫护你,你怎地只记得那个晦气的活阎王?”
另一位妇人道,“七娘,你莫要瞧那霍郎君长得好,其实背地里冷血无情地很!听闻霍府是没有仆役的,可府上却依旧被整理得仅仅有条,你可知为何?”
“为何?”
“那些都是在廷尉里被用刑枉死的冤魂,被那位拘了去在府上做牛做马……”
“姨母你快别说了!”娇滴滴的七娘像是被吓哭了。
杨幼娘噗嗤一笑,不仅如此,霍府还有一个判官四个小鬼呢!
“谁在那里?”
那位四娘似是发现了亭中有人,突然发声,“曹府后院,竟有人如此鬼祟!”
既然被发现了,杨幼娘也不遮掩,起身拍了拍衣裳上莫须有的褶皱。
黄氏要拉她,谁想她早已大步踏了出去,为时已晚。
她缓缓走出凉亭,正好对上了从假山后走出来的那几人。
杨幼娘其实不屑同这些里外两张脸的人说话的,可她们的行为以及言语着实叫她有些不爽。
什么叫她好肚量?什么叫遭了报应?
她杨幼娘虽出身低了些,活得也糙了些,但她自小到大做过的所有事都问心无愧!
有哪门子报应可以遭?
要不是她一身华服,发髻上又堆满了珠宝首饰,她早就啐过去了!
“哟!魏四娘也知这是曹府后院啊?”
她仔细收拾着自己的气度,缓缓道,“没看错的话,躲在假山后头偷听本夫人说话的是魏四娘你吧?”
“我道是谁,原来是林娘子。”
杨幼娘见到此人眼角的痣,便知晓她是莫大学士的夫人薛氏,也是魏四娘的姨母。
她浅浅一笑,丝毫不理会莫薛氏之言,只若无其事地理了理她那身金丝绣纹白鹭逐日的衣袖,转而问向黄氏。
“阿耶常说,大瑞以礼治国,自小阿耶与小夫人也常教导本夫人,尊卑有序谦和有礼,自嫁入霍府,小夫人更是同本夫人说,夫妻同体,妻亦可凭夫而贵。”
黄氏不知她要说什么,就连众人都没明白她要说什么。
谁想,她声音突然洪亮了几分,“小夫人,本夫人依旧有一事不明。”
“本夫人的夫君乃六部宰辅之一,论身份、地位、才华,哪一样都远超那些什么学士刺史的,作为那些什么学士刺史的家眷,是不是该同本夫人行个礼,问候问候?”
此言说得嚣张,但也没错,大瑞以礼孝治国,礼排在第一位,也是大瑞的开国之本。
为人讲礼亦是身为大瑞人的最低要求。
而反观魏四娘四人,在旁人家的后院里对旁人肆无忌惮指指点点,丝毫无礼可言,而且在明知“林幼情”与霍桑成亲依旧唤她娘子。
再一次违背尊卑之礼。
好歹她被霍桑关了一个多月,学了那么多礼,她这般大大咧咧的人而今都被训地如哈巴狗般,将遇人行礼刻进了骨子里。
凭何这群人便如此肆无忌惮?
话音刚落,鸦雀无声。
两位薛氏更是惊得定在了那里。
眼前此人声音如此洪亮,当真是声如纳纹的林幼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