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离神秘兮兮地凑近前来,“阿姊,你是不是要做什么大事了?”
杨幼娘一愣,她的确脑子里在盘算着如何寻庆阳候报仇,没想到竟被这小子给看透了去!
难道是有人告诉他的?
她猛地拍了拍他的脑袋,“你从何听来的?”
“那活阎王既然给了你我相见的机会,必定是为了安抚你我二人的情绪,我最近安分得很,所以,只能是阿姊你了!”
他若有其事得分析着,“他们公门中人不就这样嘛!手里有人质在手,若是阿姊你不听话,人质必定遭殃!”
“很明显我没有遭殃。”
阿离吐了一块鸡骨头,“说明阿姊你手里有什么东西是他们忌惮的,所以他才会想尽法子来安抚阿姊你。”
“是吗?”杨幼娘微微挑眉。
虽然她知晓杨阿离大部分是瞎扯,但有些分析还是很有道理的。
霍桑确实有些小聪明,想猜出她要做什么并不难,所以之前才要她适可而止。
而今还带她出来见阿离,确实有安抚意味,可她依旧觉得,霍桑还带着威胁意味——以阿离来威胁她,
毕竟那关于和离书的一年期限,也是她在他的威胁下应下的。
单纯带她出来见阿离?不可能!
“是江郎君!”两人正聊着,杨阿离突然指着雅间窗户外头喊了一句。
杨幼娘沿着他指着的方向看去,迎面走来的正是带着谦和微笑的江玉风。
今日的他不似上回那般狼狈憔悴,一身浅蓝色直裰更是将他那股子干净的书生气质表现得淋漓尽致。
干净得体,大方温柔。
江玉风在杨阿离的叫唤中走了过来,眼见杨幼娘也端坐雅间,满是讶异,“幼娘?”
“朋友请吃饭罢了。”她连忙转移话题,“江郎君生意谈的如何?”
方才他下楼时,正与一位郎君相笑闲谈,想来谈得还不错。
江玉风温和地颔了颔首,但也掩不住嘴角的笑意,“那位是汝州的丝绸商,今后我崔氏布行在汝州,也有一席之地了。”
“当真?”
杨幼娘听他提过一句,他的布行之所以叫“崔氏布行”,是因为这是他母亲的陪嫁。
初初接手时,布行可以用棘手来形容,可才不过几年,在他的经营之下,崔氏布行在京郊小有名声,甚至在西市也有好几家分店。
杨幼娘的处事管理之道,是梁师父教的,但是生意开拓之道,却是江郎君教的。
所以听到此消息,杨幼娘由衷感到高兴,崔氏布行终于在江郎君手中开始做大做强了!
她举起杯盏,“江郎君大喜!”
对于杨幼娘的庆贺他很是受用,便也拿起一旁的杯盏,往里头倒了这茶水,以茶代酒,“多谢。”
一杯茶下肚,江玉风才道,“幼娘,正好我有事寻你。”
“童氏父子一事,有些眉目了。”他道,“幕后之人是京郊西街姓于的那个混子。”
京郊不比京都的治安,武侯亦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此横行了很多混子。
这些混子要么是家里有钱有势,要么是背靠着有钱有势的贵人,在京郊一带无恶不作。
那于混子背后便是个有钱有势的,只是杨幼娘而今才知晓,原来于混子竟是庆阳候府外院一个管事的侄子!
江玉风再道,“他命童氏父子烧了丝织坊,还强夺了丝织坊周边的十几户人家的房地,为的是给庆阳候的一个外室建别院。”
这庆阳候是要用她的地金屋藏娇!
“早在半年前,庆阳候便想为他的那个外室,在西面京郊建一座别苑,听闻当时死了人,便只好作罢。”
江玉风剑眉微蹙,老庆阳候生前救过先帝,先帝为感其恩便赐了他侯爵之位,并世袭至今。
大瑞以礼治国,庆阳候的功绩自是会在史书上留下一笔。
正因如此,江玉风的脸色渐渐变了,“先帝是个知恩图报的圣人,而今我只怕……”
只怕当年先帝赠了庆阳候免死金册,若真是那样,别说是丝织坊,就连身涉再多人命,那册子也能帮庆阳候摆平。
“表嫂,没成想如此良辰美景,你我还能在此地偶遇!”刘晟手持一把玉骨扇自不远处翩翩而来。
国色天香楼有四种席面,第一种便是厅堂中的雅间,厅堂正中央有一个舞台,酒足饭饱之时,便会有歌舞姬献技,正坐厅堂刚刚好。
第二种则是二楼的雅间,只相互隔开的席面,方便观看歌舞,亦可相互不打扰。
而第三种,便是眼下她们所处的雅间,位处三楼,相互独立,歌舞照样可观,只是雅间外头有好些奴仆守着,一般人无法靠近。
还有一种席面设置在后院,那种席面的私密性更高,当年杨幼娘在后院给那些杂役们洗衣物,只远远瞥了一眼。
那里三层外三层的包裹,仿佛跟个铁桶似的。
今日的刘晟身着一身黑红相间的常服,腰间箍着一条玉腰带,看起来神采奕奕,与当日那明朗少年,如出一辙。
只是他刚从层层奴仆外穿了进来,便瞧见席间有一陌生男子还有一个孩子,帮忙咧开嘴的那对虎牙瞬间被他收了起来。
“这位是?”莫不是,表兄被……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