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泱瞳孔涣散眼底落满绯云,喉间干涩:“那是……!”
“妈妈妈妈妈我要冷死了!”况鹤打断说,声音狂抖,摩擦着自己的胳膊企图让自己暖和起来,“要不我们去宾馆将就一晚?”
“接我们的人马上就来了。”敬池看了眼时间,指尖敲了敲手机屏幕说,瞳仁里闪烁着红光的倒影,侧了侧脸,说:“你急什么?”
话音刚落,车轮碾过地面的巨大摩擦声骤然响起,一辆越野突然从左边街道风驰电掣撞出来,伴随着一道高昂的女声:“大人,上车!”
越野呼啸撞过来的同时,车门被唰地一下滑开。
施莼那张艳丽的脸露了出来,那头大波浪浓密秀发被高高扎起,发梢还凝固着血液,紧紧贴在秀丽的侧脸上,比白天多了几分狼狈。
敬池手臂搭在车窗,头探进去,脸上露出刻意的惊讶:“又见面了,美女。”
要真可以,施莼一点儿也不想见到这个瘟神。但她现在不行,咬着牙关扫了眼后视镜,声线紧拧,话像从齿缝中挤出来的:“上车吧大人。”
敬池黑眸洇着笑意,不说话,也没有动作。
施莼:“……算我求你,大人。”
敬池哼笑一声,这才上了车。
“坐好了大人。”施莼干净利落地挂挡踩油门,越野轰鸣着飞驰出去!
况鹤抓着车顶上的把手,张嘴吼道:“啊啊啊啊啊啊啊——慢点慢点——要死了要死了——”
胡泱不堪其扰,一掌给况鹤脑门儿贴了张符,况鹤当场晕了过去!
越野屁股后面咬着无数黑影,竟有隐隐追上之势。越野在寂静的夜幕中疾速划过,朝红光滔天的那边飞快驶去。
“大人走之后我们就接到崔判的消息,这边的邪灵突然发生暴|.乱。”施莼飞快说明前因后果,气息有些不稳,“情况危急,崔判劈开鬼道让我们过来,再让我来这里接大人,所以……”
敬池眼睛盯着外面,惋惜似地叹了口气:“舒坦日子到头了。”
说是惋惜,其实这个人眼里压根看不到丝毫的可惜,只有几乎满溢而出的坏水和幸灾乐祸。
几个小时前施莼还抱着侥幸,现在这点侥幸已经被现实精准打击得微乎其微了,这会儿也没脸反驳敬池。
在黑影聚拢之前,越野呼啦一下冲出重围,刺啦一声停下来,里面的人因为惯性冲了出去,被安全带拉了回来。
施莼剧烈喘息:“到了。”
胡泱解开安全带,正要下车时,瞳孔骤缩。
灵力爆炸的轰鸣让天地都为之震荡,无数邪灵尖啸着怒吼,掀起波澜万丈的阴冷!
地面有无数只腐烂的白骨破土而出,张牙舞爪,无一处下脚的地。敬池脚刚踩上地面,差点被它们捉住脚踝,默不作声地垂眼,一脚踢碎无数手骨。
咔嚓一声脆响,听得胡泱蹲在车门上倒抽一口气,摸了摸自己的手腕,眯起眼看向前方。他们前方有两个祭出法器与重重鬼影奋战的背影,定睛一看,赫然就是下午他们见到的其余二人。
“豁。”胡泱退了回去,“厉害。”
在他们到来之前,阴律司将所有邪灵围堵在这附近绞杀,所以才有了红光映亮黑沉天际的景象。
重重黑影围住四金和息璐,那个文弱的小姑娘息璐单手扶着负伤的四金,脸蛋被冷汗和血液浸湿,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道:“息璐。”
这道声音虽然低,被邪灵的尖啸冲刷得更模糊,却坚定地破过重重障碍徐徐传来。
息璐推了推眼镜,心中微喜,回头看见敬池款步向他们走来,眼睛一亮,仿若看到了救星,双双欣喜道:“大人!”
“大人!”
敬池微微笑着颔首,眼尾蜿蜒,脚下每踩过一寸,白骨便化作湮灭,仅仅只是看了眼负伤的息璐和四金,轻声道:“回去。”
“是。”
敬池的出现仿佛一颗定心丸,息璐和四金心知他们留在这儿只会添乱,二话不说从邪灵的包围中退了出来,飞快与敬池擦肩,朝相反的方向奔去。
在擦肩而过的瞬间,空气剧烈收缩,猩红血气突然自敬池身后膨胀而出,眨眼就近乎万丈高!
“那、那是什么?”坐在驾驶座上的施莼猛地攥紧手,从车窗望去,瞪大眼睛失声道:“大人?!”
息璐已经到了车前,闻言回头看过去,瞳孔猛缩。
“除了搅翻地府,敬池大人以前到底做了什么……”息璐的眼镜上倒映着交衬的滔天红光和瑰丽金光,艰难地咽了咽口水,脸被照得阴晴不定。
四金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嗓音嘶哑沉沉:“他身上怎么背了这么多业障?!”
敬池以前做过什么,陵颂之恐怕比在场的任何人都想要知道,他道心通透的妻子为何会心甘情愿从神坛上走下来,沦为如今不人不鬼的模样。
敬池脚底浮现猩红血阵。阴风习习,凄厉鬼嚎蓦地爆发,似有无数恶鬼撕开血阵,从地底爬出来!
那是——
驭鬼阵!
胡泱眼皮一跳,看出些不同寻常的东西来,快速后退一步,砰地一下关上了车门。
“敬池。”陵颂之低声喃喃,已然反应过来敬池想做什么,自他醒来之后胸中氤氲累积的郁气终于在这时膨胀到几乎炸裂!
“敬——池——”
他呼吸惨烈而急促,尾调嘶哑如同怒吼:“你敢!”
敬池缓缓睁开眼,原本浅色瞳眸此时深不见底,血色莲花在他眼中缓缓旋转绽放,嘴角分明已经是扬起来的弧度,从殷红唇瓣中吐出来的每个字却冰冷得深彻入骨,蜿蜒眼角笑意涔涔:“还不出来吗,前夫?”
陵颂之气极反笑。
没人比他更了解驭鬼阵。
——驭鬼阵者,当以自身为诱饵,以身饲鬼,方能启动血阵。
为了逼他出来,不惜堵上性命。
陵颂之低低笑着,浓稠黑雾不同往常的丝丝缕缕,逐渐从敬池体内抽离,迅速覆皮穿衣,组成精悍挺拔的人形。
黑影渐退,年轻的邪神终于露出了原本面目。
邪神瓷雕般的脸被阴鸷的黑暗晕染,多情的眼尾此刻冷然到了冰点,黑沉的眼眸氤氲着阴邪,看向敬池时有种山雨欲来强烈的压迫感。
在他现身的那一刹那,所有邪灵和恶鬼都尖叫着散开,在邪神的威压下,又惧又怕地匍匐在地!
“这次你想逃到哪儿去?”俊美无俦的邪神居高临下地垂着薄薄的眼皮,黑眸中阴冷倾泻而出,了无声息地欺近敬池,“让我猜猜。”
“你想去找奸.夫。”
“是陵衡罗,还是况且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