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啊,陪我啊——
“别说了,别说了!”张小涟尖叫着捂住了双耳,竟有些癫狂了,“我说,我都说!是、是我害死了楚慧,是我不想死!”
张小涟这副模样让旁观的警察心沉了下去。
“得,又是个替罪羊。”
姜则捏着对讲机淡淡看了眼说话的人,食指微微用力:“让她说下去。”
张小涟还穿着病服,明显刚从医院跑出来。这副疯疯癫癫的模样说出来的话完全没法作为口供。
几个警察嘬着浓浓的咖啡,抬着眼皮要走不走的模样。
“他说我会死,我不想死。”张小涟抱着头痛苦着哽咽,蜷缩成一团,头发已经被她自己抓得凌乱了,“我才刚过完二十八岁生日,我父母年纪大了,就我一个独生女,我死了就没人给他们养老,以后他们怎么办啊?——楚慧,楚慧她和我不一样。”
警察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词,连站在单面镜前的几位警察也站直了身体,严肃起来。
“我、我不知道。”张小涟抖着嗓子说,身体抖成了筛糠,“他说只要我和楚慧当中死一个人……但我没想让楚慧也去死,我跑了,但我明明发微信告诉楚慧不要回家!但是不管我用数据还是WiFi我都没法发出去,不是我的错!”
“楚慧、楚慧她就站在那儿,你帮我证明啊!快帮我证明,不是我的错!”
张小涟边说边将手机递给警察,指着警察身后的那个角落。警察被她的话惊出了一身冷汗,回头一看依旧什么都没有。
姜则看了会儿,皱着眉转身离开了。
警察却觉得有些好笑,他们都是无神论者,张小涟明显已经神志不清,什么话都敢跑来说。
他们显然已经给张小涟下了定论,无法定她的罪,只得好言相劝,好说歹说才把人给哄出审讯室。
“我见过拼命给自己开罪的,我还没见过钻破脑袋想办法进来的。”警察合上笔记本叹息,和他的同事说,“今天倒开了眼界了。”
同事站在他身后半晌没说话,他抬头,正迎上一张干枯青灰女性的脸。
去死吧,来陪我,和我一起……我就在这里等你,小涟。
有人拦着张小涟,被她不断挣扎,从警局里跑了出来,这句话如余音绕梁般在她耳边响起,蛊惑着她的心。她捂着耳朵跌跌撞撞往前跑,疯疯癫癫的模样引得不少路人害怕地绕开她。
终于,她瞥见了横亘在江面上的桥。
我来赎罪。
张小涟这么想着,直接从桥上翻了下去。
路人的尖叫声混杂在一块儿,浑浊的江水“咚!”的一声,砸起更混乱的嘈杂。
一案未平一案又起,江城公安局得到消息后马不停蹄地赶过来。
“她再坚持一会儿救护车就过来接她了。”刚才那个女警沉重地说,“谁知道她……”
敬池到的时候尸体才从江底捞起来,地面水淋淋地被打湿了一片,被太阳照射着渐渐蒸发。
有几个警察经过敬池时刻意停顿了下,回头看了眼他们姜队,欲言又止。姜队发现自己下属不认真,正要斥责,就有人诶了一声,问:“姜队,你不过去吗?”
“去哪儿?”姜则皱起眉。
对方冲敬池的方向努了努嘴,姜则看过去,正巧和帽檐掩面的敬池对上了眼。
“这谁?”姜则偏了偏头问。
“你不是喜欢他吗?姜队,你上次对人家一见钟情,都差点……”
姜则:“?”
“当众,强迫人家。”
姜则:“……”
敬池见姜则和人小声谈了几句就向他看过来,心里骂了句陵颂之。
狗前夫留下来的烂摊子。
“喜欢?”姜则冷冷地说,“我看他倒长得像个嫌疑人。”
敬池:“……”
敬池往人群中退了退,注意力不再放到这姜队身上,看向躺在地面上的尸体,后者原本苗条的四肢已经被江水泡得发胀。
他看了会儿就微微撇开了头。
“好不容易有了个线索,”姜则和副队陆许站在警车边,后者上半身朝姜则肩膀倾斜,嘴皮微微翕合,小声地说,“结果又他妈给断了。”
姜则喝了口水,也有些怅然。
敬池听力还算好,侧耳听见他们的谈话,眸色微深。
“前夫,”敬池在心里叫陵颂之,“你的用处派上了。”
陵颂之道:“不是狗前夫了?”
敬池背后骂人被逮住了也不见脸红心跳,弯起唇,嬉皮笑脸地和陵颂之调笑道:“冤家,我不允许你这么说自己。”
陵颂之:“……”
人群外突然撞来一辆低调的商务车,唰地一下停在警车前。
况鹤跟着人群往后退,站在人群外百般聊赖等着敬池和胡泱。正在他眼神乱看之际,突然瞟到一滩水迹。
……和一双被泡得浮肿苍白的脚。
不知道在那儿站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