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广倒也没有在意这些大臣们惯用的伎俩，自嘲一笑道：“有什么就说什么吧。那个孽子连罪己诏都敢替朕下，还能有比这更糟的事情吗？”

苏威犹豫了片刻，鼓起勇气，说道：“启禀陛下，京城内大街小巷都在传一件事情，是关于四皇子殿下评价陛下的。”

“嗯？”听到这里，杨广的脸色瞬间拉了下来，甚至连周围的气氛都降到了冰点。

“那个孽子又说什么了？”

他继续问道。

苏威浑身一抖，不敢有丝毫怠慢，将之前京城流传出来的话说了一遍。

其实就是杨牧与长孙无垢之间有关于杨广这些年来政绩的对话。

当杨广听到“祸在当代，功在千秋”这个总结的时候，整个人都浑身一震，昏暗的眼眸瞬间亮了起来。

“这句话真的是他说的吗？”

杨广的语气有些颤抖，似乎很激动。

苏威点头说道：“千真万确，这的确是四皇子殿下所说的。”

“祸在当代，功在千秋……”

杨广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反复重复着同一句话。

真没想到，原来最懂朕的人竟然是自己的儿子。

哈哈哈！

时也命也！

老天爷，难道这就是你对朕的讽刺和惩罚吗？

将天底下所有赞美的话都送到朕的耳边，最后让朕的儿子亲手揭开这血淋淋的事实，让朕不得不承认，不得不点头。

朕几十年来的骄傲和自尊，就这样被彻底粉碎的干干净净。

祸在当代，功在千秋！

说的好啊，说的可真好！

朕讨伐高句丽没错，削弱世家没错，开创科举制，修建大运河更没错！

天下的苍生啊，总有一日，你们会明白朕的苦心。

你们痛恨的是朕，可为你们开辟登天之路的，恰恰是你们最恨的人。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忽然间，杨广双手举过头顶，仰天狂笑。

他的眼睛里布满血丝，一滴眼泪划过双鬓，不知是委屈还是欣慰。

苏威和裴蕴都懵了。

他们面面相觑，愣神的看着像是发疯的杨广。

陛下这是怎么了？

四皇子这样辱骂他，他还能笑得出来？

整整一夜，杨广就坐在行宫的御阶，嚎啕痛哭。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