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金蛇痛苦地在地上蜷缩起来，稚嫩的面容上青紫过后，出现一道道裂痕，就像瓷器摔碎了一般，迅速蔓延开来，十分骇人。

晚晚大喊道：“泰宁！泰宁！”

泰宁的声音响起：“怎么了？快到南海了，你不会是想去别的地方罢？”

晚晚道：“你快来看看，他怎么了？”

泰宁听出晚晚语气中已经带上了哭腔一般，心下一惊，身形一闪出现在晚晚面前，只见晚晚抱着方才那小男童，而那小男童已经是气息微弱，魂魄不稳。

泰宁却从这魂魄气息中感觉到了一丝龙族的血脉气息。

他伸手去探小金蛇的脉，面上渐渐带上了沉重之色，他默然一会，道：“这孩子是天帝的血脉罢？”

晚晚闭了闭眼，道：“是，他是璇焰天后的孩子。”

泰宁若有所思，他是知道的，天帝早就对外宣称璇焰天后因无法承受丧子之痛，便自绝了，但眼下这般情况，足以见得天帝撒了一个弥天大谎。

晚晚见泰宁沉默不语，心下隐隐意识到了什么，泰宁正要开口，晚晚却已缓缓地摇了摇头，意示泰宁不要开口，小金蛇的眼皮动了动，睁开了眼睛。

他看向晚晚，清澈的眼底倒映出晚晚此刻双眼微红的模样。

晚晚与小金蛇对视，竟觉得小金蛇，竟给她带来一种熟悉的感觉。

小金蛇慢慢张开嘴，他艰难地说：“姐姐……我……是不是，要死了。”

泰宁有些不忍的别开目光，晚晚摇摇头，正要说些什么，小金蛇却已经开口，道：“姐姐是个好人，姐姐以后一定会好好的。”

小金蛇话音刚落，晚晚便觉得自己的灵魂好似被什么东西包裹了起来，那种温暖舒适的感觉，让晚晚只觉得自仿佛站在春风里，泰宁惊讶地看着这一幕，他说：“是神祝。”

“他把他的琉璃之梦送给你了。”

晚晚愣住了。

琉璃之梦是神仙生前最大的执念，在琉璃之梦中，甚至可以达成生前所愿，小金蛇竟将自己的琉璃之梦化作一道祝福，送给了晚晚。

晚晚张了张口，一串泪珠便簌簌滑落下来，小金蛇闭上了眼睛，他躺在晚晚怀里的小身体渐渐化作灵光散去，好像许多调皮的萤火虫，甚至还在晚晚的脸颊边亲昵地贴了贴。

晚晚许久都没有回过神来。

泰宁的声音在晚晚耳边响起，“这孩子真身本该是龙，但却血脉退化只有蛇身，蛇身又怎能承受龙族的血肉呢，这般情况，他本就活不了多久。”

泰宁是在让晚晚不要因为小金蛇的死而自责。

在月神的琉璃之梦中，晚晚看到了天帝的另一幅面孔，甚至还接触到了凤凰一族覆灭的真相，这些都令晚晚愤怒无比，还有与岁华的事情，都让晚晚的心无比压抑，但小金蛇却让晚晚感受到了温暖。

天界固然有天帝那样权欲熏心灭绝人性之人，也有小金蛇这样纯粹善良的稚子之心。

晚晚的身影出现在小玉甲外，却发现小金蛇的灵体并未彻底消散，而是在轻柔的海风的携带下，悠悠地朝着南海深处飘去，仿佛那里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他。

下意识地，晚晚便追随过去，泰宁连忙跟上晚晚，只见晚晚一路往南海归墟水府疾速游去。

泰宁见状心中一惊，这正是姐姐如今住的府邸，父君将姐姐藏在这里，月神也从未来过此地，怎的一入南海便往此处来了？

波光粼粼的水波在晚晚的面容上折射出琉璃一样梦幻的光芒，晚晚卷曲的乌发如海藻一样在海水中散开，脚下一点，晚晚轻盈地落在了归墟水府外。

小金蛇的灵光彻底消失，而后，一道稚嫩的龙吟突然响起。

泰宁听见这声龙吟，面色大变，他冲进水府，越靠近姐姐的寝殿，那股五爪金龙的气息便越为强烈，猛地推开门，泰宁便看到了姐姐虚弱地倚靠在榻上，她的怀中躺着一条显然是刚破壳的小龙。

一条金色的小龙，五只小爪嫩生生的，额上两个小小的鼓包，龙角还未长成。

这一看便知是天帝的血脉。

泰宁又惊又怒，他道：“姐姐！你竟然没有将那龙蛋处理掉，父君不是嘱咐过你说这孩子留不得吗！”

怀璐抬起头，看见弟弟几欲喷火的眼，她有些无措道：“泰宁……我……我只是不忍心让我的孩子去死，你以为我不恨天帝吗，可是我怀胎这么久，他就这样在我肚子里一点点长大。”

怀璐眼中含泪，道：“他这么小，还没有破壳，一切都是天帝的错，他什么都不知道，又为何要因此连来这世上看一眼的机会都要被我们剥夺呢？”

泰宁怒道：“他是天帝之子，这便是他最大的错误！”

怀璐下意识护住怀中的小龙，却见泰宁的眼中带上一丝受伤。小龙睁开眼，湿漉漉的眼上还覆盖着一层蓝膜，这样的一双漂亮的如蓝宝石的眼与泰宁对视。

泰宁心中情绪翻涌。

而晚晚刚走进来，便听到怀璐轻声说道：“泰宁，不要生气了，你看他，多可爱啊。他是天帝之子，但他也是你的侄子。我已经给他取好了名字，他叫黎凝，他只会是我们南海龙族的孩子，我保证，他与天帝不会有一点儿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