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衡宁没怎么玩过手游，但他不至于连“情侣皮肤”这么直白的名字都听不懂。

他不承认自己有那么一瞬间的愉悦，但下一秒，听着对面实打实地呼唤着“学妹”时，他面上的表情就开始挂不住了。

“卧槽？送情侣皮？”胖子的声音呲啦啦地传过来，吵得衡宁耳朵生疼，“你是不是对她有意思啊？”

“不要这么说，我也没见过她，还不确定是不是我学妹呢。”温言书的声音带着笑意，“你这样讲会让对方很难做的。”

耳麦里，温言书的声音和他平时说话不太一样，语气依旧柔和，但全展现出平时衡宁鲜少见到的可靠和稳重。

一看到自己顶着的这个马甲号，又听到这衡宁感到了一丝不爽。

胖子又开始叭叭：“没见过你就送皮啊？图个啥呀？”

温言书笑了笑，声音在衡宁耳边挠了过去：“我人傻钱多啊。”

衡宁不免联想到这人花两百块点外卖的事情，眼前这个看起来离谱的理由就变得逐渐靠谱起来。

心情正复杂着，这边就收到了Temperature赠送的安琪拉-心灵骇客皮肤。

看着面前扎着炫彩双马尾蹦蹦哒哒的萝莉，衡宁一时无语凝噎。

他真的没有女装的癖好，但也不知怎么，自己就一步一步从一个三无账号、变成温言书的学妹，最后沦落成一个彩虹双马尾的萝莉了。

对面，那三个人开始没见过世面一般夸皮肤好看，衡宁愣了半天，才硬着头皮发了一句：“谢谢。”

隔着耳麦，衡宁听温言书轻轻笑了一声，说道：“不客气呀。”

他或许可以试着去当声音主播，衡宁一边混乱地想着，一边吃一堑长一智地仔细阅读起安琪拉的技能详解。

突然，温言书又缓缓开了口，不知是在对他说，还是在对胖子说：“我一直特别羡慕别人用情侣皮，终于抓着人跟我一起用了。”

胖子很快接过话茬：“小温哥是不是着急想谈恋爱啦？有心仪对象了？”

衡宁立刻警觉起来，阅读文字的视线都停下了，只屏气凝神地听他说。

温言书笑道：“没有啦，只是觉得皮肤好看而已。”

衡宁在屏幕对面怔愣了片刻，似乎是悄悄松了口气——他对自己没那方面的想法，证明自己也不必刻意避嫌，今后可以尝试着放下芥蒂和他正常相处。

但他没注意到的是，听到那句“没有遇到心仪的对象”之后，自己的心情就已经开始不受控制地变坏。

他自己也没整明白自己在郁闷些什么。

那边热热闹闹聊起来，一口一个“学妹好高冷，都不开麦的”，一边就又把话题转移回了温言书恋爱这一块儿。

衡宁一边趁机在电脑上狂补操作教学，一边竖着耳朵一心二用地听着。

胖子：“小温哥，你第一次谈恋爱啥时候？”

温言书沉默了片刻，道：“高中那会儿，也不知道算不算吧。”

衡宁操作手机的手停了下来。

高中那会儿，除了衡宁，他周围找不到第二个能跟他走得近的人了。

温言书说：“那时候是我主动的，该做的事情都做了，但对方没开口，我也一直没问。”

衡宁的手指轻轻颤了一下。

高二分班之后两个人就不再坐同桌了，温言书却依旧会在冬天给他送热牛奶，在晚自习串进他们班，窝在他身边听他讲题。

黏糊在一起的那段日子，接吻，拥抱，和一些不过界的互相宽慰，该做的统统都做了。

衡宁承认自己是享受那段时光的，温言书的存在能让他在高压的生活中喘上一口气，让他保留一丝少年人应当有的激情和幻想。

他也同样承认自己不敢对温言书许下什么诺言——当时压在他身上的是整个家无底洞一般的负债，和父亲生病带来的繁琐和负累，他无数次跟温言书说过自己不能给他光明美好的未来。

事实证明他是对的，就像现在，他也同样因为和温言书之间巨大的鸿沟，而被阻挡在另一个世界之外。

他一直觉得，那样是最大限度地避免了两个人被伤害。

做不到的事情就不要随便许下承诺，这是他一直以来秉持的观点。

温言书的声音又一次在耳畔响起，这一回，声音中的落寞要多一些：“我也不知道我有没有被承认，我甚至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我，如果有机会，还是希望可以从他口中听到答案吧。”

衡宁的喉头骤地紧起来。

“其实哪怕答案是否定的也无所谓。”屏幕这头，温言书一边扒拉手机一边慢吞吞道，“我就想给自己那段时间的感情一个交代。”

说话间，游戏已经开始了，温言书明显看到在自己那句话落下之后，安琪拉同学足足在原地愣了好几秒，这才傻愣愣冲进了中路。

瞥了一眼蹦蹦跶跶的彩虹双马尾，温言书的亚瑟也很快跟上，跟在他身侧。

“小温哥，你条件这么好，谁他妈眼睛长脚底板儿了吧，居然能不喜欢你？！”

胖子他们仨已经开始联名谴责这位前任太渣，甚至直接快进到猜测温言书被海王当鱼养了。